捂着捂着,心生悲戚,不由得挂出瀑布泪。 一动不动,什么时候才能抽到头啊…… 翌日,天空放晴。 一行人终于能够启程。 老卒留在驿站,等待朝廷调令。锦衣卫在北疆亦有马场,对外隶属边军。有顾千户做保,老卒入马场任职,绝没有问题。 “告辞。” 顾卿飞身上马,皑皑白雪之中,绯袍似血,黑氅如墨,脊背挺直,恍如一柄利刃,破开天地,留下刺痛观者双眸的一抹重彩。 杨瓒登上马车,向驿丞和老卒道别。比起来时,留下的银两更多。 锦衣卫跃上车辕,扬起长鞭。 呼吸间,热气化作薄雾,结成薄霜,刹那凝上眉睫。 “告辞!” “杨老爷一路顺风!” 骏马嘶鸣,健壮的身躯驰过雪地,强壮的肌肉随奔跑起伏。 杨瓒靠在车壁,耳旁尽是北风呼啸。 碎雪打在车厢上,噼啪作响。 “依此速度,明日傍晚即可抵达京师。” 顾卿行在马车旁,出声告知行程。 杨瓒推开车窗,因雪地反光,只得微眯起双眼。 “一切听顾千户安排。” 顾卿颔首,道:“杨侍读可在车厢歇息,如没有大雪,我等今夜不歇。” “夜晚不歇?” “在路上耽搁数日,临近京城,应能走得快些。” 杨瓒没有提出异议。 锦衣卫的强悍,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同样的,顾千户“移榻难眠”,已无半分可信。 退回车厢,杨瓒靠着车壁,再一次生出咬人冲动。 正德元年正月癸未,宣宗皇帝忌辰。 天子戴黑翼善冠,着浅色龙袍,束黑犀带,御奉先殿行祭礼。 回宫之后,未如旧历罢朝,而是令中官宣旨,升殿午朝。 朱厚照言出必行,下敕令,言正月不休沐,必做到日日升殿。 礼部上请,按照成化年间旧例,正月初一至十五,天子皆不御奉天殿。潜台词是:陛下,您就别折腾了,给个台阶,大家回家过年,都好收场。 朱厚照偏不。 台阶垒起来,举起锤子就砸,不砸碎不算完。 成化旧例,比得上洪武旧例?一巴掌扇回去! 礼部又请,圣祖高皇帝正月上朝不假,然也未至奉天殿。 “未御奉天殿?” 朱厚照询问,礼部官员连连点头。 台阶敲碎,就架梯子,天子总不会不给面子? 哪承想,朱厚照依旧不按牌理出牌,梯子推倒,决意固执到底。 不御奉天殿,没关系,西角门! “朕践祚至今,未有建树,深感焦急。唯有勤政,方不负先皇重托。” 群臣傻眼。 天子这是决心不过年,也不让大家过年? 朱厚照大方点头,半点不否认。 朕是皇帝,就这么任性,你能怎么着? 不是几番直谏,说他不勤政?年都不过,节日不休,早朝错过就升殿午朝,看还有什么话说! 群臣无法,不能自打嘴巴,只能苦着脸,日日早起出门,陪着天子一起闹腾。 京城官员不休沐,起早贪黑上朝点卯,府州县衙的官员没有接到敕令,依照常例,自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不再报送官文,封笔过年。 没有军情民务,各地灾情,天子群臣不能大眼瞪小眼,就这么闲着,只能就内官库银之事吵个没完没了。 群臣上奏裁汰冗员,召回镇守太监。天子便下令增选腾骧四卫勇士旗军,向神机营增派监枪官。 一来二去,没有他事作为调和,双方的矛盾陷入白热化,巡按直隶御史的一封弹劾,彻底让朝堂炸开了锅。 “臣劾北直隶选婚太监吴中,奉皇命不知敬慎,纵下人仗势倚福,索州府百姓钱财,动辄计百千数。选婚之时,多番疏忽,不亲筛选,全交他人。不忠不敬,其罪难赦,乞逮治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