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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非同小可,新老卫所俱有标注,落在匪类手中,沿海百姓将遭逢大祸。

    自圣祖高皇帝开国,海匪倭贼便屡禁不绝,每次上岸,百姓都要遭殃。

    宣宗之后,朝廷海禁愈严。

    外来番邦船只,必须依照朝廷规定,在固定时间地点进行贸易。交易不是每年都有,往往要等上三五年,乃至十年,才许外来船只入港。

    外来船只,没有朝廷所颁的文书,不许市货。

    胆敢暗中交易,不被抓到算运气,万一被抓到,后果会相当严重。无论朝贡使臣还是随船商人,依明律处置,绝不手软,打死也只能认命。

    番商多慑于明朝威严,少有敢以身试险。

    想买到明朝的货物,只能通过走私,甚至同海盗交易。

    相邻的倭国,自弘治朝中期便陷入分裂内乱。战败的武士联合贼匪,坐个木盆就敢下海。只要淹不死,侥幸登上明朝海岸,必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更为可恨的是,有奸商内贼同倭人沆瀣一气。暗中通风报信,瓜分抢得的金银财物。

    卫所官军接到贼报,赶至事发地点,早已不见贼影。目之所及,只有死伤哀苦的百姓,以及被付之一炬的房屋。

    从弘治十五年开始,朝廷屡次派遣巡按御史,严查沿海匪患,真倭假倭,一律斩首示众。敢为贼匪通风报信,祸及三族。

    起初,朝廷用雷霆手段,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匪患渐小。到弘治十八年,贼匪摸清官军套路,开始玩起躲迷藏。每次追剿,别说真倭,连假倭都抓不到半个。

    朝廷派遣的官员,当地的卫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为患,毫无办法。

    百姓遭受苦难,流离失所,无不怨声载道。

    贼匪为何能如此猖獗?

    厂卫几番查探,除岸上内奸之外,更怀疑其手中握有沿海布防的舆图。

    “此张海图非我朝之物。上标几处卫所,皆是新设不久。如我没有猜错,持有此图之人,必和倭贼海盗有所牵涉。”

    铺开记录供词的白纸,赵榆提笔,在纸上简单勾画。

    “弘治十八年,这几处均有倭贼上岸。”

    随墨汁晕染,简单的线条铺展,比海图更为直观。

    顾卿凝眸,瞬间明了,为何赵榆敢肯定,持图之人同倭贼海盗有关。

    “此处有乡民聚集,距卫所较远且防备不严,从这里登岸,洗劫之后,有充裕时间离去。”

    赵榆停笔,道:“持图之人可抓到了?”

    “都押在囚室里。”

    “甚好。”赵佥事拿起勾画过的纸张,嘴边现出笑痕,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如顾千户不介意,本官想同他们聊上几句。”

    “请赵佥事前来,即是为此。”

    顾卿唤来狱卒,为赵榆引路。

    “三名番商,自称黑衣大食后裔。户籍在宁波府,路引乃府衙开具。”

    赵榆点点头,斟酌片刻,既了解话中未尽之意。

    仅是番商同贼人勾结,问题尚好解决。怕只怕,府衙内部被买通,或是有当地大族牵涉在内。那样一来,想查明此事,恐怕要大动干戈。

    事闻朝中,必当掀起波澜。

    浪头打下来,劲道绝不会小。不知牟指挥使能不能扛得住。

    赵榆咂咂嘴,要不然,向指挥使建议,拉东厂“下水”?

    反正在朝官眼中,厂卫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遇到这样的“好”事,锦衣卫自然不能独享。

    赵榆笑呵呵向外走,中途忽然停住,转身问道:“本官闻得,顾千户同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关系莫逆?”

    “杨侍读暂住下官家中。”

    “哦。”赵榆点头,“甚好。如有机会,本官欲同杨侍读一晤,可请顾千户帮忙引荐?”

    “佥事有意,下官自当从命。”

    “多谢。”

    赵榆颔首,又指向海图,道:“这几座海岛,上边标注的东西很有意思。如这五人是知情者,千户不妨多问问。”

    “有意思?”

    “很有意思。”

    赵榆不只认识海图,更认识图上的文字。

    “不是金银就是珍珠,千户不觉得有意思?”

    话落,赵榆摆摆手,前往关押疑犯的囚室。

    刑房门关闭,铁石摩擦,发出一声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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