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先时所言,你可记得?” 先时所言? 万户猛地抬起头,瞳孔紧锁。 杨瓒递出石印,缓慢出声。语调平稳,像是裹着蜜糖的钩子,一下下抓在万户心上。 “丰美草场,千头牛羊,豪宅广厦,绫罗绸缎,醇酒美人……” 每说一个字,万户的呼吸便粗上一分。 到最后,脸膛赤红,眼中满是火热。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荣华富贵尽享,重立部落大旗,还是背负战败名声,回到草原流浪,全在一念之间。” 杨瓒俯身,笑容愈发亲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本官只问一次,最后一次,选哪个?” 万户咬紧牙关,脖子鼓起青筋,禁不住腮帮抖动。 “我……我选第一个!” 杨瓒起身,道:“仅口中承诺,无法取信本官。” “你待如何?” “很简单。” 杨瓒扬眉,扔出一柄匕首,双臂拢在身前,靠近万户耳旁,轻轻道出两句话。后者瞪大双眼,赤色的脸膛变得惨白。 “想得荣华富贵,总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阁下理当明白。” 万户不语,看着杨瓒,活似在看一个魔鬼。 “带下去。” 校尉按住万户肩膀,杨瓒微扬起下巴,笑道:“完成这两件事,才算递出投名状。本官自会上疏朝廷,许你官职。亦卜剌部可比照朵颜三卫,世代居于中原。于你,更可得朝廷封赏,食天子俸禄。” 万户垂下头,胳膊被松开,没有任何反抗。抓起匕首,深深看杨瓒一眼,离开军帐。 “佥宪,此人未必可信。恐趁机脱逃。” “我知。”杨瓒走到帐边,扫一眼面皮青白的商人,吩咐道,“请李大夫来一趟,务必带上药箱。” “是!” 校尉离去,商人被带进帐中。 少顷,李大夫行至,掀起帐帘,看到跪在地上的背影,白眉紧锁,表情骤现冰冷。 “李大夫。”杨瓒侧首,问道,“城头所用的药粉,可还有?” “有。”李大夫放下药箱,认出地上即是叛国行商,恨不能举起药箱,砸他个脑袋开花。 “如制成千张麦饼,百桶羊汤,是否够用?” “不够。但营中有药材,草民可立即配制。” “甚好。”杨瓒点头,道,“无需致死,只需腹痛无力即可。” 李大夫点头,扫过地上商人,抓紧一只瓷瓶,当真想掰开嘴,一口灌下去。 肠穿肚烂,痛苦而死,还算便宜他! 猜到李大夫的心思,杨瓒没有阻拦,只轻言两句,换成慢性毒药,当场灌下。 “此毒可解。”杨瓒抛着瓷瓶,“如能办成一事,本官自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如果杨瓒说放他走,商人根本不会相信。换成这个条件,明显更有“诚意”。 钱财尽去,亲族惨死,又服下毒药,报仇之意仍存,却是有心无力。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 没有勇气自尽,只能答应对方条件。 商人垂着头,很快被拖走。 李大夫告辞离开,帐中重新恢复宁静。 正德二年,闰正月己亥 夜半时分,关押鞑靼的营帐忽起一阵骚动。 守卫查看,发现万户亦卜剌同别部额勒生出口角,一怒之下,竟当着数人将其杀死。 杀人匕首从何而来,无从终究。 别部额勒被扎三十多刀,脖子被扎出两个窟窿,死得不能再死,却是不争的事实。 杀人之后,亦卜剌暴起,抢夺守卫兵器,领八十人抢夺战马,冲破看守,一路“杀”出营门。 彼时,城外鞑靼过墙子岭不久,用过麦饼羊汤,将昏沉入睡。 闻听嘈杂声音,连忙起身。 不等查看,忽感腹痛如绞。脸色煞白,豆大汗珠从额前滚落,倒在地上,蜷缩四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