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的家宴,实不能办。” 道出这句话,顾侯爷靠向椅背,不再多言。 面上现出疲惫之色,似又苍老许多。 人言顾氏一门双爵,父子英才,钟鸣鼎食之家。 殊不知,站得越高,越不能放松。 一旦脚下不稳,摔落云端,纵然不死,也会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位置越高,风险越大。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上一刻得意,下一刻就可能跌落深渊。 修身齐家,谨慎持身,八字供奉祠堂,成家训箴言。 经历过英宗朝,顾氏全族都吃下教训。身为本家的庆平侯府,更是如此。 顾鼎一路策马,引来京城目光。 顾卿离开侯府,并未归家,而是转道北镇抚司,接掌公务。 几名给事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尚且不知,一举一动,早在他人预料之中。 乾清宫东暖阁内,热气和香气一同飘散。 朱厚照连吃六棒玉米,一个拳头大的甘薯,方才停住。 杨瓒看得心惊。 就算不是改良品种,一棒也有巴掌长短。这么多吃下去,不撑吗? 三位相公丢开矜持,不只吃,更要拿。 见天子停下,同样擦擦嘴,取出帕子,将余下甘薯和玉米包起,回府再用。 朱厚照很是不满。 “朕皇庄里的甘薯,不够三位先生分?” “陛下仁德,发下良种,臣等岂敢私留?均送顺天府,交管粮通判发京畿各县耕种。事项俱有记录,不敢有半分虚假。内阁六部,文武两班,无人敢截留,以致损伤农事。” 李东阳话落,朱厚照撇头。 心知对方说的是实情,无法反驳。心中憋气,干脆不说话。 中官重换火盆,清扫残羹。 朱厚照特意吩咐,分拣三袋玉米,送两宫和坤宁宫。 “谷伴伴,你带人去。” “奴婢遵命。” 送玉米不算,还需教会宫人食用之法。呈给太后和皇后,更要当面解说一番,赏赐肯定不少。 身为御前大伴,无需讨好两宫。但能卖个人情,在太后皇后跟前露脸,总有好处。 谷大用带人离开,张永等人略有些羡慕,却不到眼热地步。 暖阁门关拢,杨瓒上请于皇庄种植玉米,改良种子,再仿效甘薯,发京畿边镇。 “善!” 话音未落,朱厚照已拊掌叫好。 心下感叹,还是杨先生对朕好!知道甘薯被人搬走,种出玉米,第一时送来。 内阁三位相公咳嗽几声,出言表示,粮种全部送往皇庄,恐不合适。莫如半数由皇庄宫庄种植,半数运往顺天府,与甘薯同发于民。 朱厚照磨牙,却不好反对。 事关百姓,少年天子不会轻易犯熊。 杨瓒摇摇头,笑道:“玉米虽好,然种植之法仍在摸索,种子亦需改良。依下官之见,当仿照甘薯,由皇庄选育,择高产之种发于民,方才妥当。” “蓟州业已丰收,亩产高过谷麦,何必多此一举。” 刘健性急,语气难免有些生硬。 杨瓒不紧不慢,话中有理有据,生生将刘相公堵了回去。 “蓟州实为小块种植,且多为下田,亩产之数皆靠推断,粮种必不是最优。纵不知田亩,也当晓得,上田丰产,下田贫瘠。皇庄有上中下三等田亩,分别种植,算出亩产精确之数。此后交于民种,方可高产,也方便定税。” 提及税收,刘相公无话可说。 “既如此,便依尔所言。” 刘健三人松口,朱厚照大喜。 正要令人将玉米运走,乍见杨瓒使眼色,冲着李东阳和谢迁方向努嘴。 君臣对视几秒,朱厚照恍然,当殿拍板,将玉米分出少数,交给三位阁老带回家中品尝。 杨瓒无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