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用一种警惕厌烦的目光看他,偶尔还恶语相加。 卞翎玉知道自己性子不讨喜,他也习惯了师萝衣那样的厌恶。哪怕她以为自己给她喂毒丹,也无法再令他结冰的心刺痛。 若非三月前的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一想到三月前的事,少女仿佛心灵感应般,边咳边说:“卞翎玉,解药先给我。我知道三月前是我对不起你,此事我也很后悔……咳咳咳……” “我比你都……咳咳……都后悔,你要什么补偿,或者想让我受什么惩罚,你好好和我说。”她咳得满脸通红,仍旧没法咳出药丸。 卞翎玉脸色变得难看,一字一顿重复:“你说你后悔?” “是是是。”师萝衣绝望开口,她如今谁都不信任,也不敢说出心魔一事,只好模糊解释,“事出有因,是我之过,你若想好要我怎么补偿,我会尽力做到。” 师萝衣半晌没能等到他动作,百忙中抬头,见卞翎玉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师萝衣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死,自己死了,涵菽长老两个月后怎么办?爹爹怎么办? 她听说,人听说仇人比自己更可怜痛苦时,或许会放下仇恨。 师萝衣忍住尴尬,补充形容道:“那个……我、我当时也很痛苦,那样对你,我除了痛苦,一点感觉都没有……” “……” 师萝衣看见了一双冷得彻底的眸。 她的腮帮子再度被人用手捏住,两人距离拉进,近到师萝衣几乎能感受到他因为发怒、略微急促的呼吸。 师萝衣从前依稀只觉得卞翎玉病弱,可是现在月光下,少年如煞神,冷笑开口:“你要解药?无药可解,等死吧。” 她也不知道突然生的哪门子气,师萝衣脸颊都被捏疼,卞翎玉却骤然松开手,转身出门。 师萝衣捂着脸,皱起眉头。她做魔修时的煞气和冷怒涌上心头,下意识抬手凝聚仙法,想要向卞翎玉逼问出解药。 然而看着少年迎向风雪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睁开眼看见的那一刹那眼神,师萝衣抬起的手最终放下,金色光芒的术法也在掌中消散。 她叹了口气,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无奈来。 这便是理亏的坏处,不论如何,她不能、也不愿对卞翎玉下手。 罢了,他也是受了屈辱才会如此。若是自己遭遇那样的事,恐怕不会比他更仁慈。她唯独只能安慰自己,他一个凡人的毒药,应该、大概不至于立马毒死修士吧? 她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也不敢等到茴香回来,大半夜朝着涵菽长老的卧房奔去。 她身姿轻盈,转瞬消失在月色下,如隐在云中翩然的蝶。 丁白先是见卞翎玉冷着脸出来,随即空中一片轻纱飘过。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那抹如云似雾的纱很快消失。 那是什么? 卞翎玉说:“走了。” “公子,你有没有看见……” “没看见。” 好吧,可是他都还没有问看见什么呀。 来的时候卞翎玉需要他推他过来,此时他却不要人碰,自己下山。 两人沿着来路走,丁白冷得涕泗横流,他的五感几乎要消失,然而空中又开始荡着黄昏时的香气。 丁白动了动鼻子。 “公子,你有闻见什么香气吗?” 卞翎玉沉默了片刻,道:“兴许是毒药。” 丁白闭上嘴,就知道和他说话是个错误。这么香的东西,怎么会是毒药!他听出卞翎玉语气中的愠怒,不敢再问。好在很快鼻子都被冻得没了知觉,丁白再也闻不到什么。 两人回到外门弟子的院子,都快天明了。 借着熹微的光,丁白惊悚地看见,那冷淡如玉的人,胸口之处,漫开丝丝红色。 “你……你……” 卞翎玉拽紧那块衣服,蹙眉遮住伤口,沉沉道:“噤声。” 月亮早已消失在苍白的天幕,卞翎玉死死撰紧扶手,忍过去那股钻心的疼。 涵菽收回探查师萝衣身体的灵力,若有所思。 “我怎么了?” 涵菽说:“没看出有何异样,你本是仙体,寻常的毒丹也不会对你起作用。你说有人喂你吃下毒丸,那人是谁?” 师萝衣垂眸:“嗯……既然没什么事,那就不必追究是谁了罢,他不是故意的。我半夜来此,叨扰涵菽长老了,这就走。” 涵菽见她不欲告状,便也就没追问。只是冷声补充道:“若之后有不适,随时差人来找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