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萝衣前世堕魔后也有意调查过他们的来历,那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卞家老宅也已被马贼洗劫,一片荒芜,无法考据。 加上卞清璇太在乎这个哥哥了,简直比亲哥还亲,压根不容外人怀疑。 师萝衣的刀通晓主人心意,一直朝着薛安蓄势待发。 她无奈地握紧了些,在心中默默安抚它:“嘘,安静,我们再看看。” 过了一会儿,薛安倒没有再做什么,把门关上,俨然今夜也不准备让卞翎玉回屋了。不知他是无知还是恶毒,若真让一个凡人穿着湿衣裳吹一夜冷风,恐怕得要了卞翎玉半条命。 榕树周围如今只剩下师萝衣与树下银白衣衫的少年。 前世师萝衣鲜少有机会去了解卞翎玉,加上围绕在卞清璇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对自己有恶意。师萝衣便默认卞翎玉也是卞清璇的“好兄长”。 可是方才听薛安说,卞翎玉并不在意卞清璇的心意。 她心里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世上,还真有人不喜欢卞清璇?而且还是与卞清璇朝夕相对的哥哥? 苍山村的夜晚寒凉,羊圈中的小羊蜷缩着往母羊怀里躲,咩咩委屈嚎叫。 村民尚且自顾不暇,来不及修建更温暖的羊圈,因此才出生不久的小羊很是可怜。 师萝衣眼中,树下的少年,也如小羊一样可怜。 他脸色苍白,手指冻得通红,没了卞清璇在这里,人人皆可欺辱他。在一众修士中,一个凡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孤单。 卞清璇对他的那些独特关怀,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成了指向他的毒刺。只有在卞清璇的身边,他才能安全平和地生活。 按理说,他应当会更加依赖卞清璇。 可他并没有。 他像一轮迟暮的明月,这个形容十分怪诞,可师萝衣忍不住这样想。树下少年俨然就是一轮快要坠落的、孤冷的月。 她看他沉默平静地削剑,成为魔修后几乎快泯灭的良心,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生出,她心里骤然有几分不自在。 师萝衣从未这般清醒地意识到—— 来明幽山的三年,卞翎玉不过一届凡人,他什么都没做,却因为风云人物的妹妹,同时被喜爱卞清璇与厌恶卞清璇的人针对。 过去的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薛安?同样因为卞清璇做的一切,理所应当对他加诸罪恶。 师萝衣心中微微窒闷,苍山镇风雪肆虐,树下的少年病骨支离。 少女注视他良久,默默地在掌中掐决,以老榕树布阵,为树下的人隔绝了风雪。 她看见卞翎玉认真削桃木的动作,觉得这个人又冷又傻。 她心想,削桃木有什么用呢,他还不如真像薛安说的,乖乖跟紧他妹妹,寻求卞清璇庇护。 怕他这么笨被冻死,她也只好在树上待了一晚,看他不眠不休削桃木。 榕树下,卞翎玉削着桃木的手顿了顿。 涤魂丹的作用,一到夜晚便会消失,那丹药就像催命的毒,提前消耗他的身体,也注定对他越来越没效果。骨刺早已缩回他的身体中,蚀骨的疼痛密密麻麻,他如今就跟普通的凡人没两样,甚至更加虚弱。 他已困在这样的无力身体中数年,连薛安都对付不了。 他也不屑对付薛安这样的东西,他此次的目标,是为祸人间的不化蟾。 卞翎玉知道卞清璇在等什么。她在等他死心,在等他回头,放下心里那个永远不可能看他一眼的人。 卞翎玉听说过凡人熬鹰,他就如卞清璇打算生生熬到臣服的那只烈鹰。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等那少女多久,三年,五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