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殿下和宫人后,沈元夕才卸了力,一直悬着心吊着劲,放松下来后,让她有几分困倦。 饭也没胃口了,沈元夕又坚持吃了几勺,擦干净手,打开了宫人带来的新婚期卷轴。 她想了想,拿出笔墨,一边研磨一边忧愁,到底该怎么给父亲写这封信。 婚期提前,是一定要知会父亲的。但说了这个,她把子游弄丢这件事就不得不说了。 “唉,我可真不孝。”沈元夕叹气。 说着不能扰军心,却还是在沈丰年前脚刚离京,就要写信给父亲“诉苦”了。 “没关系,想写什么就写。”三殿下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沈元夕并没有被吓到,后知后觉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自由来去。 “这会让爹担心,行军本就不易,要操心的事很多,不能有任何疏忽之处……”沈元夕道。 “已经发生的事,并非你做的,也不是你能阻止的,既如此,为何要怪罪自己?”三殿下从容坐到了她旁边,面带笑意。 “我……我也没怪罪自己。”沈元夕摇头。 “你父亲是当朝唯一的大将军,如今又是三州总督,掌东南兵权。你是认为,你父亲这样的英雄,会因一点家中小事,就担心到会影响战局?” “那怎么会!” “那就大胆写。”三殿下道,“做你认为应该的,正确的,至于别人的反应,那是他们的事,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三殿下说得对。 沈元夕一下子通畅了许多,落笔不再犹豫,很快一封家书写罢,一页纸不到。 三殿下扫了眼,沈元夕写的这封信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直接告诉沈丰年,幽族敌人来犯,华京不再安全,薛子游被幽族带走,而她会在这月二十九过门入三王府。陛下和三殿下已着人去救子游,让沈丰年不必担心,她会做自己应做的事,把家里照顾好。 沈元夕将信封好,道:“三殿下避一避,我叫人来送……” 三殿下伸出两根修长骨白的手指,轻飘飘夹住信,说道:“我让人送,会更快。” 他说完,又消失在小院中,这次沈元夕连一片翻飞的衣角都没瞧见。 等到正午,沈元夕歪在床上补觉,三殿下又来了,她却无知无觉。 三殿下就站在床边,离她咫尺之距,静静垂眼看着熟睡的沈元夕。渐渐的,眼睛亮了起来。 窗户透进来的光异常强烈,连他的眼睛也映成半透明的红,那血欲泛起的亮光融进太阳的强光之中,被完美掩藏。 三殿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舌尖碰了碰一侧冒出的牙尖。 他转过身去,手滑下,又捂住了嘴。 好饿。 白天正是幽族渴血强烈的时候,尤其……正午。 就像人会在幽暗的黑夜里倾吐最隐秘的情与欲,幽族会在太阳最强烈的时候,想要拥抱他的爱人。 好渴。 三殿下捏起桌上的半杯茶,唇碰到杯沿的时候,嗅到沈元夕留下的淡淡气息,心尖大颤,眼前不争气地浮现她浅粉水润的嘴唇,她光洁的下巴,一口茶呛到,咳了起来。 沈元夕被吵醒了。 而三殿下狼狈不堪,话都没说一句,也不敢回头看沈元夕,匆匆跑了。 跑得很慌张,像三王府着火。 沈元夕愣了好久,不明白三殿下为什么要拿着她的茶杯跑掉。 是茶水有问题吗? 幽族往茶里投毒了吗? 三殿下手里捏着茶杯还不自知,回三王府,还未来得及收敛脸上的惊慌表情,就正面碰到了老仆和跟在他身后的人。 那人穿着神使灰袍,脚蹬草鞋,一脸难占便宜的精明相。见三殿下,脸上露出几分出乎意料的惊讶后,悠悠转为笑意,摘掉斗笠,微微躬身。 “墨中梅第十代,梅徵,见过三殿下。” 三殿下:“嗯,辛苦。” 是沧州的家臣后人。 老仆沉默看着三殿下手里的茶杯。 三殿下这才发觉,白皙的脸颊飞出两抹浅浅的淡粉。 老仆摇了摇头。 三殿下想起什么,抓住老仆的斗篷,说道:“云星,王妃的婚服就拜托你了。” 老仆:“……不会,殿下这是在为难我。” 他有要啰嗦的苗头。 三殿下道:“祖母的你都包办,浸月说,那婚服很是漂亮,就出自你手,还因为婚服太漂亮,比祖母与祖父成婚时还要漂亮,祖父才对你颇有意见。我想你有这种手艺,就不必藏着掖着。元夕的婚服也就拜托你了,我无所谓,但她一定要最漂亮……” 这番话,把老仆给说哑巴了。 梅徵想,你们主仆好似还有话没叮嘱完,而且好像也不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