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湖泊水流,甚至连降雪都显得稀薄,沿路而去,道上尽是残宫败殿与荒凉坟冢,即使时以娆说了声‘到了’以后,林守溪放眼望去,也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苍黄平原,未见到任何恢宏雄伟的建筑。 他起初以为圣壤殿用海市蜃楼般的神术遮掩了,寻常修士无法瞧见,很快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随着他的前行,一个广阔的弧形边界缓缓地撑开在了视野里。 宛若神明的府邸在脚下洞开,无穷无尽的空洞感在刹那间撞入心海,激起滔天巨浪。 林守溪站在边界之缘,如立在悬崖峭壁上,他的目光顺着延展的平滑曲面向下,透过这片残缺似的大地,看到了那座传说中雄城的冰山一角。 世人常说,圣壤殿是第四神山,这个说法并非错的,圣壤殿所依存的巨坑,规模竟比神山更大,它就像是大地母神被挖去了眼睛,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眼眶,皇帝居住的宫殿就在这眼眶深处,这座地底之城的真容大部分被神秘的灰雾遮蔽,无法看清。 林守溪也明白了圣壤一词的由来:这里的土壤与外界的不同,它深灰色的表面之下泛着迷人的星光,像是无数捣碎的萤火虫尸体混在了里面。 寻常的修道者初见这样的宏大巨渊,很容易心神失衡,直接失足坠入。 “将这个带上。” 时以娆挑出两道黑色布条,将他们的眼睛蒙住。 蒙上布条之后,不只是视线,哪怕是神识都一并陷入了黑暗,无法感知到四周,林守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封闭的囚车里,被推着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封目的布条终于被解开,笼罩的黑暗褪去。 林守溪与慕师靖站在一起,时以娆则不知所踪。 他们的前方并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大殿,而是一片阴气森森的黑暗,慕师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是‘哐当’一声,好像撞上了什么铁制之物,两人回头望去,俱是一惊,拦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别物,正是数百根比人还粗的铁柱,铁柱的表面锈蚀猩红如血。 这是一座大牢,他们被关入了牢中!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守溪回过身去,喝问身后的黑暗。 没有人给他回答。 他又大喊了几声‘时以娆’的名字,这位引他们前来的神女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不祥的预感的涌上心头,林守溪顿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难道说他想错时以娆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神女,而是不在乎他们死活的厉鬼,当初洛初娥将他与楚映婵关入巨牢,现在她的后辈又将他与慕师靖骗入了牢房。 只是她们这条血脉也实在一代不如一代了,洛初娥关押他的水车巨牢干净整洁,吃穿齐全,有床有帘,而现在他们所处之处却是稻草乱堆,肮脏腐臭,处处弥漫着腥膻的气味,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待。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被时以娆骗了么?”慕师靖用手抓住牢柱,用力晃了晃,无法撼动。 她也没想到,寒若冰雪,耀若烈阳的首席神女会做出这样的事,亏自己还送她萝卜吃。 林守溪很清楚,以时以娆的境界,又在圣壤殿这样的地方,若她真想玩弄他们,恐怕和身处不死国的洛初娥没什么两样,他们能怎么办呢?等师尊发现然后前来闯殿营救? 正想着,慕师靖忽然不动了,林守溪疑惑地看向她。 “你听到了吗,有声音……”她说。 林守溪凝神细听,摇头道:“没有。” “你仔细听。”慕师靖寒声道。 过了一会儿,随着声音的变大,林守溪也听到了,那是流水轰鸣的声音,像是瀑布,也像是身体被开了个口子,鲜血活物般从口子里奔涌出去。 流水的轰鸣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大地的颤动。 整座牢房都开始震动起来,深红色的锈雪一样剥落,落叶般堆积在脚边,慕师靖靠着铁柱回头望去,只觉得心脏也跟着这声音不规则地膨胀收缩了起来。 有东西来了! 他们无需交流,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