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上,赫然出现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文字,这是道家真言,六甲秘祝,真言一经显现,林守溪斩龙的七星宝剑飞快土崩瓦解。 但林守溪一点不慌张。 他在角落的某枚棋子上刻了个'将字。 「我的将早已出逃,你虽损了七星宝剑,可于大局无补。」林守溪平静地说。 「你这将已经露面,迟早会被围杀,小友,你还是太急了啊。」李真人说。 林守溪一拂袖。 这枚棋子上的'将'字又消失不见。 「这是…」李真人皱眉。 「他解甲归田了。」林守溪煞有介事道。 李真人拍手称赞。 幸亏没有人围观他们的棋,否则一定会感慨疯子下棋快乐无边。 这场棋一直下到了夜半三更。 最终,李真人看着空空荡荡的棋篓,说:「还是不如年轻人思维敏捷啊……愿打服输,是老朽败了。」 「承让。」 林守溪也拱了拱手,他脸色苍白,显然也已精疲力竭。 李真人在认输之后,他的棋子与身体一同崩解,先消失的是手,接着,他的脚和身体也开始消失,最后,他头颅一斜,在空中化为灰烬。 李真人的道袍无力地飘坠在地。 林守溪看着李真人空空如也的道袍,觉得很不真实。 但他的确感受不到李真人的气息了。 可是。 林守溪回屋睡了一觉后,这个当着他的面死的一干二净的李真人又活过来了。 「抱歉,李某的确是愿打服输的,但是,未来的我实在太强了,他不允许我就这样死掉,所以,我被迫活过来了。」 李真人不仅活过来了,看上去还年轻了很多,原本的苍苍白发也变成了黑白相间,他说:「我在塑造未来的我,未来的我也在约束现在的我,我已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清晨。 林守溪披上雪白的孝服,系上白色的额巾,前去参加了楚国的大葬之礼。 因为圣壤殿的大灾,临近圣壤殿荒原的神守山与楚国皆大受冲击,楚王的葬礼也被迫推迟。 大雪的缘故,整个楚国都白茫茫一片,千家万户缟素。 这是悲伤的一天。 威严雄踞的宫殿中白幡飘卷,苍凉悲怆的乐声里,身为皇后的楚妙白衣击鼓,为这悲戚的乐声增添了沉雄的音色,仿佛旧人并未真正死去,王的英灵依旧如雄鹰翱翔于壮阔的天地,庇护着这片古老的城国。 楚妙亲自主持了一切,甚至亲自抬棺,为其下葬。一路上,她并未流泪,直至墓碑落成,她才张开如云的衣袖,抱碑恸哭。 白祝与慕师靖被哭声感染,虽不识这墓中之人,却依旧心如刀绞。 她们这才想起,生离死别是人之常事,修真者并非人情淡漠,只是活的太久罢了。 「这便是仙人之别。」 李真人参加完了葬礼,对林守溪说:「你看,楚皇后依旧貌美,她的丈夫却已不可避免地老去、死亡,世上这样的道侣数不胜数,修为高强的女子可以容颜永驻,但男子不行。」 「为什么?」林守溪问。 「因为女修得天独厚。」 李真人悠悠道:「你应该知道黄昏海的存 在吧,没有人去过那里,但人们知道,那是诸神的意识之海,由一位真视神女看守,与我们的未来法不同,真视神女所拥有的,是'过去眸',她从黄昏海凝望大地的同时,也给了女修们得天独厚的气运。 气运并非是虚无缥缈之物,譬如,三山的祖师是男子,于是,历代的三山首座、掌教也几乎都是男子。这并非偶然,除了三山的首座、掌教之外,这个世上,女修远比男修要惊艳得多。当然,这也是某种失衡。」 「失衡?」 「嗯,按理而言,黄昏海中应该还有一位男子的真视仙师,可是,那位仙师却不知去了哪里,正因如此,男修的气运远不如女修雄厚。」 李真人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思考了很久,但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你还知道什么?」林守溪问。 「就这些了。」 李真人摇了摇头,说:「黄昏海终究是神的意识领域,我哪怕修了未来法,也只能窥见这些,无法明悟更多。」 「真人以凡人之力知晓这些,已是不可思议,令人佩服。」林守溪由衷道。 「小友谬赞了。」 李真人双手拢袖,苦笑着摇头,说:「很多都是未来的我告诉我的,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林守溪知道,李真人没有骗人。 他越来越年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