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风呼啸中,我们抵达了指定位置。我作为钟山的弟子兼副手,和方震一起在甲板上给他做支援。戴海燕则时刻盯着天气状况,一有不对立刻通知。林教授和沈云琛留在声呐屏幕前,继续监控。药不是则跑去观察哨,监视日方船只的动静。整个打捞08号把所有的眼睛都睁开了,如临大敌。 钟山娴熟地做好准备工作,招招手,“扑通”一声扎入水下,很快消失在呈墨绿色的海水中。我紧握着信号绳,和他随时保持着联络。 时间忽然一下子变慢了,十分钟时间有十个世纪那么长。我焦虑万分地等待着,直到信号绳拉了一下,这表明潜水员已经抵达探摸深度。此时水深回落到五十米,态势比较有利,但时间也越加紧迫。 这时药不是在瞭望塔上虚弱地大喊道:“日方船只接近!” 我抬起头,看到在五点钟方向,日本那条大船开足马力往这边赶来,舰首切出高高的浪花。看来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个战略要点,放弃慢条斯理的扫描,急急忙忙赶过来。 我们没什么反制的措施,也没什么反制的办法。现在人已经在水下了,天塌下来船也不能动。 日方那条船在离我们只有八百米的地方停住了,与打捞08号保持平行。作为海上航行的船只来说,这个距离可谓是近在咫尺。我看到日方的队员在甲板上匆匆忙忙地准备东西,然后扑通两声,两名潜水员也相继入水。 他们连船锚都还没放全,就派潜水员下水,这是违反安全规章的。看来他们是真着急了,迫不及待地要追平我们。 我低头看了一眼信号绳,还没有任何动静。牵引绳倒是持续不断地往下放,说明钟山正在缓慢移动。现在没法通知他水面情况,只能等等再说。现在水下一共有三名潜水员,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天边忽然传来隐隐的雷声,我抬头一看,黑云在继续麇集,愈加厚重,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团,里面不时闪过一道银芒。强烈的腥风吹起我的额发,几乎睁不开眼。海面像是刚刚加热的火锅,不断有小而密集的气泡起伏,这个征兆预示着巨大的能量潜藏其下,蓄势待发。 一个船员压着海员帽跑过来,大声说风暴将近,船长决定提前下锚,问我现在潜水员在什么位置,若是锚砸到就麻烦了。我看了眼手里的牵引绳,刻度显示已放出去三百米,没往回收,应该是安全范围。船员二话不说,就要往回跑,我拽着他胳膊,问风暴团还有多久抵达,船员说最多一个小时吧。 钟山背的压缩空气瓶可以支持五十分钟,但这是个理论数值。如果遇到特别情况动作大一点,消耗量会直线上升。我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扯动信号绳,通知水下的钟山,钟山很快回复知道了。我稍微踏实了一点,至少目前他的状况还比较正常。 我看了眼对面,日方的支援队员围在甲板上,摆着各种我看不懂的设备,他们也很紧张。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钟山已经走出去五百米。我觉得差不多了,扯动信号绳提醒他尽快返回。要知道,深潜回到水面,这个过程不能太快,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要知道,水下压力比水上大,潜水员为了保持压力均衡,会吸入压强同等的空气。其中氮气会溶解于潜水员的血液和组织中。如果潜水员急速出水,压力骤然减少,体内多余的氮气被释放出来,形成气泡,造成栓塞,就是减压病,对身体会有极大损害。 可是这次钟山却没有及时回答,可能是他在海底走得有点远,信号绳太长以致扯动效应不明显。我又不敢动牵引绳,万一他正处于一个微妙环境,我贸然回扯,让他卡死在什么缝隙里,就麻烦了。 十分钟后,开始有雨滴伴随着大风吹过来,两条船摇摆起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湿气。戴海燕跑来说,风暴加速接近了,让钟山立刻返回。 现在中央水位进一步降低,已经到了四十五米。这不是什么好事,海啸在来临之前,海水也会骤然收缩。我急忙猛扯信号绳,一组动作四下,这是紧急撤离的信号,可是钟山那边却是一阵沉默。 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这是从日本人的甲板那边传来的。他们的潜水员不知在水下碰到什么了,让他们非常惊慌。有人站在甲板边缘往下喊,有人大声地对同伴叫嚷着什么,现场一片混乱。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似乎在下令回收牵引绳。 我毫无幸灾乐祸的心情,因为日本潜水员遭遇的情况,很可能钟山也遭遇了。我忽然感觉手里的信号绳和牵引绳同时一松,大惊失色,立刻拼命往回拽。暴风雨迫在眉睫,林教授和几名船员也跑出来一起帮我。海浪不时扑上甲板,把我们浇成落汤鸡。最终牵引绳被我们拽了回来,绳子的另外一端没有人,只有一截平整的断头。这意味着,钟山在水下碰到了非常危险的环境,不得不切断牵引,以便更灵活地行动。 信号绳随即也被切断拽上来,所有人都面色大变。等于说钟山现在完全脱离了船只支援,想回来的话,只能靠自己辨认方向,这在漆黑的水下,可是难度极高。林教授比较有经验,他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