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地看了展颜一眼,她可真不见外,很熟的关系吗? 工厂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几个人到底还是过去了。 厂子静悄悄的,地上,板砖的缝隙间挤出一株狗尾巴草,开始结它的草籽,什么都不管。 冶炼的工序复杂,车间多,不能拆置的机器上油渍落了灰,黑乎乎的。徐牧远领着他们,说这是澡堂子,那是休息室,大家曾经娴熟地穿梭于每个车间之中,像鱼在大海。 休息的时候,打牌,看电视,都在七嘴八舌的聊天。 你说老家来的亲戚给扛了一袋子晒干的鸡粪,不知道怎么用,马上就有人接话,可以用来上后头小菜园的地。 我说儿子的班主任又打来电话,他跟人打架了,你就接一句:我儿子也不人省心。 这里的世界,曾经喧哗,热乎;可现如今,它枯萎了。 这些不起眼,甚至是琐碎的常事,徐牧远都没跟贺图南说过。 厂子有种庞大的静默。 “为什么效益就不好了?”展颜不懂。 “原因很多,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有时会听爸妈聊几句,他们也不愿说太多。”徐牧远笑笑,他说,“以前过年的时候,我们这里有花灯展,满大街都是放炮的小孩子。” “这两年市里不让放炮了。”贺图南淡淡接了句,他对这玩意儿,本来也兴趣不高。 他已经接触到更丰富更新奇的世界,对于徐牧远这种一脸怀旧的表情,不置可否。 “我们还放,我家里还放炮。”展颜鼻尖上全是汗了,她露出点笑容,好像想起很好的事情,“不过,我不敢放带响的,只敢看人放小蜜蜂。” 她说话时,带笑的眼睛,是看向徐牧远的。 贺图南忽然意识到,展颜从没他说起过她家里的事情。 就像徐牧远也没具体提过北区的事。 “什么是小蜜蜂?”徐牧远第一次听说这个。 展颜比划了下:“就是点着后,嗡的一下,飞上了天,飞得特别高。” “我该回家了,你们聊。”贺图南被长脚的蚊子叮了几个包,他这话,是说给展颜听的。 果然,展颜立刻心领神会,她跟徐牧远道了谢,也要回去。 徐牧远坚持要送他们到公交站台,快到时,有辆自行车带着雪糕箱子,叫卖着,从他们眼前过去。 徐牧远看见了,是妈妈刘芹。 可妈好像装作没看见他们,就这么骑过去了,烈日下,那个奋力蹬着自行车的身影,在天地之间,最后只剩一抹灰蓝,那是刘芹长裤的颜色。 徐牧远喉咙动了动,对展颜说:“欢迎你下次再来。” 贺图南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508路缓缓靠站,售票员脖子上挂了条毛巾,伸出脑袋喊: “北区到了啊,到了啊!有到南门方向换乘103的乘客上车了啊!” 南门是城市的富人区,贺图南的家,属于南门区。 “你坐508吗?”徐牧远从兜里掏票子,“我有零钱。” 票子有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被汗浸潮了。展颜一下想起王静的奶奶,她绽出个温柔的笑:“谢谢,我有零钱,你的留你自己花。” 徐牧远像是自嘲似地笑笑,又揣回兜里,对贺图南坦然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贺图南点头:“没必要”他这才算正眼看展颜一眼,“我坐这趟换乘,你呢?” “我不用换乘,坐508就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