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了那双沉重的军靴,放轻身子,侧躺在她的身边。她因为一个肩膀受伤,只能侧躺着,恰好就给他留了这么个空间,感觉他的手搂过来:“我随时都会像那只畜生一样,悄无声息就死在某个地方。如果晚几年,或者早几年碰到你,会简单很多。” 他没继续说下去,嘴唇压在她背后露出的皮肤上,感觉她身体的温度,像是蛇缠绕上人的身体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只是避开了温寒肩膀上的伤口。 她也觉得累,来不及考虑隔着一层布帘的男游客会听到什么,就已经觉得昏沉沉地,想要陷入沉睡。在这种身心疲累的状态下,她放弃了和自己的对抗,本能地依偎他。 碰到他的温度,皮肤,就会觉得很安全。 睡到深夜,程牧云自然醒过来,想要慢慢抽离手臂。 温寒本就睡得不踏实,腰上的手离开,留下空落冰凉,她被惊醒。 醒的瞬间,她有种在梦魇里的感觉,好像所有的都是梦,醒来就睡在温暖的小窗台旁,有初升的日光照在眼皮上……可惜,醒过来,就陷入了肩膀的剧痛中,程牧云涂在她伤口的麻药已经开始失去效力,这种痛,有着千百种变化。 此时此刻,倒像是火烧。 “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来尼泊尔。”程牧云忽然问。 “因为信佛,觉得不来是遗憾。”她轻声说。 “是吗?”程牧云忽然有些沉默,转而说,“我听说你们的行程是从边境进入蒙古,然后回到莫斯科。” 温寒有些惊讶,但想了想,或许是阿加西,或许是王文浩在和他闲聊时提到过,他这些日子似乎和自己几个朋友都走得有些近,了解这些并不难。 况且,他们的旅行路线又不是军事机密。 帐篷里堆着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都是向导事先运送到这里,为昨夜露营所准备。还有几个箱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刚好就放在帐篷中央的位置。 加上那个中间拉上的布帘,刚好隔开了他们和受伤的那个男游客。 不过只是隔开视线而已,她相信,根本隔不开声音。 所以她的声音都尽量压低,偏身边这个男人忽然有了些聊天的兴致。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聊起寻常的生活。从温寒的大学专业到她的养父母,他似乎都有兴趣听,还总能在两个人话题中断后,提出又一个新问题。 “数学系,学数学系会做什么呢?”程牧云对她的专业特别感兴趣,“我能想到的轻松而又不危险的工作只有老师,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业——” 这种男人好像天生就不该说这些话题。 温寒和他闲聊这些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好像他可以和你聊枪械,聊尼泊尔的那么多宗教信仰,甚至聊水烟,聊手绘,这些都可以……唯独和你说起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学习工作等等话题,会让你觉得他其实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和熟悉。 “你是在故意和我找话题吗?”她终于忍不住,自己结束了话题。 “我?”程牧云手臂撑在床上,撑自己的侧脸去看她,“我觉得很有趣。” “有趣?难道你从来不需要上学,不需要工作?” “工作?”他品味这两个字,微微收着下巴颏,低头去回答她,“我想我应该是需要的,只是比你未来选择的职业要危险一些。” 如果是昨晚之前,她会以为这个男人的话是在故弄玄虚。 可是现在…… 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垂下眼睫回视她。 “你——” “以后你在教室里对着那些小朋友,会不会给他们讲你在尼泊尔这几天?”程牧云抢先一步,将额头抵上温寒的额头,轻声用自己的问题打乱了她的追问,“讲你在洗衣房里如何和一个男人厮混,讲你在简陋陌生的小旅店里被一个男人脱光衣服画手绘,讲你在翠苏里河边经历过盗猎者的袭击?” 他的手指轻轻去触碰她的眼睫毛,然后滑下来,顺着她的鼻梁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