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坏豆腐看,和将“节俭”的优良传统贯彻到底,她在梅月的指导下,将一大张纸剪成几份,每份都尽量用正反两面写,以节省纸张,写完后,再将本奏状的纸夹进奏状里。 君泠崖还在低头忙碌,皇兴寺一事,令他焦头烂额,许多政事因此耽搁。奏状堆积到今日时,都已笼成了高低起伏的山脉。 他实在无暇抬头顾及她:“圣上,请将您概括的内容念给臣听。” “噢,”她乖乖展开纸,一字一句念道,“岷江大旱,饥民死之七八,请开仓救济。” 君泠崖朱笔一顿,拿过她手里的奏状,认真看了一遍,提笔批复后,丢给于公公:“即刻去办。” 于公公下去办了。 她乖乖地问:“还要继续念么?” “念。” “噢。”她应了一声,继续念了。她脑子虽不好使,但这概括能力还是学得有模有样,无形中帮君泠崖减轻了许多压力。 只不过,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她就厌烦了,等午休过后,君泠崖想让她再帮分担一点,她就不乐意了。 揉揉小指头,她一副你欺负人的模样盯着他:“小指头红了,休息好不好?” 红通通的指头就像一个被人打的孩子,哭红了脸,委屈地控诉他。君泠崖心尖蹿上一丝丝疼意,才发觉她娇嫩的指尖竟然长了一层薄茧,生生毁了她手指的细长曲线。细想,若是不生在帝王家,她此时当是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儿家,何至于今日被锁在深宫的牢狱里,毫无自由,行事做派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她哪天出个岔子,将她赶下龙位。 君泠崖微不可查地轻叹,心酸苦楚都随着这声叹落到地底,抽枝发芽,长出一树悲哀。他很少叹息,但她却全霸占他所有的叹息次数,他也不敢逼她太紧,挥挥手让她玩去了。 她像断了线的风筝,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玩了。 可是皇宫虽大,但远不及外面的民间来得新鲜,除了花园景致便无认为可让人驻足围观的东西了,那些假山假水看一次还觉得新鲜,看多几次便觉得跟吃了一桶油般,腻得想吐。 不好玩,没事做。 她气呼呼地踢着脚尖的小石子,无聊地负着手,东摇西晃:“好无聊好无聊。” “圣上,不如到文渊阁看看?兴趣能找到几本有趣的话本。”梅月提议道。 “话本?”她双眼登时散出光亮,高兴地拊掌道,“好呀好呀,快去。” 到了文渊阁内,庞大的书群豁然展开,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波一波地荡开海浪,将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拂来。 她高兴得如入水之鱼,滑开鱼尾便游向书海深处,连秘书监的道礼声都充耳未闻。 好多好多书,眼花缭乱,晕乎乎。 她揉了揉被书撑满的双眼,琳琅满目的书册,一排排如山般绵延到底,尽头都不知在何方,她的手刚试探地伸向一本书册,又被旁边那本似乎更有趣的书册吸引,又收回手,放肆地刚想“染指”那本,结果目光一转,似乎另一本更有趣,又收回手。 找了半天,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合心意的都没找着,她还越来越往阁内跑,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一处角落。 她苦恼地皱皱鼻头,抱怨道:“梅月,好多好多书,不知道看什么。” 梅月无奈一笑,扫了眼罗列一排的书册,随手挑了一本拿给她:“圣上,你瞧瞧这本如何?” “好呀。”接过一看,翻看两眼,她就打起了瞌睡,好无趣的话本,不好看,踮着脚尖就往原位放回,梅月急忙要接过帮她放入,谁知两人的动作打了架,波及到旁边的书册,哗啦啦地几声,几本书册不堪受连累,集体出逃地脱离书架母体,跳到冰冷的地上。 “哎呀。”一、二……七,掉了七本书,要乖乖捡起来,放回去。她弯下腰,帮梅月捡书,突然一本书闯入她的视线,“起居注?这是什么书呀?” 梅月接过一看,细弯的娥眉蹙起。 这是一本起居注,记载了先后的轶事,翻开一看,这本书册里字字句句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其中不乏溢美之词,而著书者竟是起居舍人。书册已被翻得带了卷,昏黄的书皮显露出书册的年岁。 听闻先皇对先后情深意重,两人两情相悦,焦孟不离,因而先皇为了先后,要开一本先后起居注的先河,也并非不可能。左右这事儿都是天子说了算,只要私底下著书,不让那些骨鲠之臣抓住把柄便成。 只是没想到,先后离去十数年,这本曾被先皇捧在手心里,日夜阅览的书册,就被尘封到这旮旯里头,与漫天飞舞的厚尘作伴。 翻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