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跟着导航开上高架,两旁路上的灯光快速后退,车里一首歌放完了,静了一秒,另一首的前奏响起来,是一首快歌,让人没法集中精神聊天。宁亦惟听了小半首,才想起对她说:“她们回来就会陪我。” 她踩重了些油门,没来得及说话,宁亦惟手机响了。 是陆佳琴的来电,宁亦惟接起来,叫了声妈。 陆佳琴问他:“惟惟,什么时候到家啊?这么晚了,妈妈不是故意要影响你学习,就是太晚了不安全。” 她有点絮絮叨叨地问宁亦惟:“不然还是让你爸来接你吧。” 宁亦惟说:“不用了,我在车上,过会儿就到了。” 陆佳琴又问他宵夜想吃什么,宁亦惟苦着脸说老妈我不想吃,真的一点都不饿,陆佳琴非说那好吧,只给宁亦惟蒸个蛋。 挂下了电话,宁亦惟刚把手机收起来,开车的阿姨便说:“你爸妈对你真好,晚上给你做宵夜。” 宁亦惟“嗯”了一声,说:“我妈老觉得我没吃饱饭。” 她笑了,说:“妈妈都是这样。”隔了几秒,她像是没收住,对宁亦惟说:“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哦?他也在我们学校上学吗?”宁亦惟转头问她,看见她眨了好几下眼,不断地抿嘴唇,好像在克制什么。但是听她说话,又并不能听不出很多情绪。 她点点头,慢慢说:“不过我们没有你和你爸妈那么亲密。” “我很不会照顾小孩,”她又低声说,“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我最近经常讨厌他,不敢见他,连一想到他都想发疯,可是到夜里躺下来,我发现最讨厌的其实是我自己,我这么自私。”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难受的冷静,说完她就又紧紧闭上了嘴,好像在后悔说得太多。 这是很怪异的一个晚上与很怪异的一次搭车,怪异得让宁亦惟不由自主就觉得很伤心。 宁亦惟心头空空荡荡,说不清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握成了拳头,复又松开,笨拙地想了好几种安慰人的说辞,才迟疑地开口:“每家人都会吵架的。” 她沉默着,宁亦惟感觉自己大概还是没有成功安慰到点子上。 “不说我了,你知道吗,”她突然生硬地转了话题,轻轻批评宁亦惟,“你太没戒心了。” “啊?” “晚上上陌生人的车本来就很危险,我问你什么你都说,万一我是坏人呢。” 宁亦惟只能对她傻傻地眨眨眼。 “万一我是那个抢劫学生的司机呢,”她又说,“以后要注意一点。” 导航突然出声,说“为您找到三个停车场”,快到宁亦惟家了。 “你家里不远啊,”她没选停车场,只对宁亦惟说,“很近。” 宁亦惟看了一眼时间,开了三十分钟,打车超过起送费很多,怎么也不能说近。 “你还是给我留个电话吧,”她拿起搁在置物板上的手机,解了锁要塞到宁亦惟手里,“我住在d大附近,平时也没什么事,如果你晚上在实验中心留到很晚才回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来送你回家。” 宁亦惟想说不用麻烦,他不常常留那么晚,马上就会拿到驾照了,而且司机抢劫是小概率事件。 他低头想推,发现她拿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 她的手很白皙,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无名指上带着婚戒,中指戴着很大一颗钻戒,手腕上还有珠宝和腕表,一看就是一双从不做家务的手。她紧紧攥着手机,往宁亦惟手上塞,用很低的声音说:“给阿姨留个电话吧。”手背碰到了宁亦惟的手心,很凉,微微颤抖着,跟陆佳琴的手很不一样。 宁亦惟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她几乎快哭了,便还是拿过了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