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啊瞧着简单,只要力道均匀,墨锭持平便是,只若是整整磨上一整日,这手也要磨断了,况且还十分乏味无聊。 此番连续三五日,每日阿瑜磨完了,他皆亲手把墨汁当着她的面倒掉,阿瑜气得要掉金豆子,可他神色淡淡,像是一点也不心疼。 后头她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啪嗒啪嗒边掉泪边说自己错了,错在哪儿了,连带着写了整页的检讨书,他才轻轻抚摸她发顶,缓和了面色。 类似的事体多着呢,阿瑜实在不想回想了,每每遇上这种事,她皆由衷想念爹爹。因为爹爹从来不会这般教训人,只会同她细细讲道理,笑眯眯的可亲人了。 休息了两日,宝瑜终是坐不住了,只好穿上衣裳去了小洲上头。她可不敢一拖再拖了,心里头也虚得很。 小洲上,赵忠已然等候多时了。 他笑眯眯看着小姑娘道:“果真如王上说的,瑜姐儿不出两日便会来。” 于是他带着满脸不情愿的阿瑜,去了后厨。 阿瑜有些奇怪,心中莫名期待起来:“莫非,是叫我去膳房?”正巧,她休息几日,用膳皆照着食谱来,无聊乏味得很,现下或许能尝些各色美食。 赵管事摆摆手,笑得和蔼极了:“王上自然不舍得叫姐儿去那后厨腌臜之地儿……瑜姐儿且看。” 阿瑜顺着他的目光,便瞧见一地的干柴,皆是没劈过的。 阿瑜:“……”所以劈柴就舍得吗?? 赵管事又道:“王上说,今儿个膳房开火没有柴火,只靠着姐儿劈柴救急。不过,您今儿个劈完柴,便也无事了。” 阿瑜有些难过,她这身子,连斧头都难以提起,又如何能劈柴?不过,好歹就今日三顿膳食,过了也就罢了,不过稍稍累着些,便可换得太平。比磨墨之类钝刀子割肉的,要好过多了。 于是她便很有干劲地提起斧头,正要颤颤巍巍劈下第一块,赵管事又小心翼翼道:“姐儿,今日,王上设宴款待诸位大人,您可……多保重些。” 阿瑜的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心里头委屈得不成了,手下劈着柴眼里含着一汪泪花儿,然而柴还劈不好,东倒西歪的,她更没力气把柴劈好,至多砍了一半又下不去了,还得用力拔出来,再翻个面砍。 膳房都要开火了,她还只砍了两三条,发髻散乱着,根本没力气。 佩扇瞧着也心疼,于是道:“让奴婢来罢?姐儿还是一边歇息,您病刚好,怎么能……” 阿瑜摇摇头,并不答话,只侍立一边的佩玉说了:“王上最不喜作假了,若是给他晓得了,那就不止是砍柴这么简单了。” 佩扇有些羞愧,不由垂下了脑袋。 阿瑜没力气同她们讲话,于是集中精神砍柴。饶是如此,膳房开火还是晚了好些时候。只也无人敢催便是了,瑜姐儿这身份,小洲上的下人皆不敢多舌催促的。 于是今日会客的午膳,足足迟了近一个时辰,这还是膳房赶制出来的,不然照着宝瑜这慢吞吞的进度,非得把午膳砍成晚膳不可。 到了傍晚,赵总管又来了,这趟却是恭敬道:“王上请瑜姐儿去雍和斋。” 阿瑜被佩扇和佩玉扶着去了雍和斋,一进门便见赵蔺一身白衣,坐在满桌珍馐前。之前那个溪奴还是侍立在一旁,见了阿瑜来,便上前一礼道:“瑜姐儿可来了,这是王上给你准备的一桌晚膳。”说罢看向桌面上的杯盏。 阿瑜已经哭不出了,更懒得搭理溪奴。她只沮丧着脸张口要说话,一张小脸有些苍白,眼尾红红的。 赵蔺淡淡看了赵总管一眼,对宝瑜温和道:“阿瑜先用些膳,再来说话。” 赵总管有些莫名想发抖,想想不是您叫奴才监督姐儿砍柴的,奴才可没做错啊?! 阿瑜累了一天,现下也给折腾得没精力,用膳也用不香甜,只吃了三两口,便可怜巴巴看着他,吃不下了。 赵蔺命人把桌子撤了,再叫溪奴几个退下。 他看着阿瑜,棕黑色的眼里有隐约笑意,嗓音温和道:“知晓为何罚你砍柴么?” 阿瑜摇摇头,她怎么会晓得。 他慢悠悠道:“你今日砍的这点柴火,实则还远远不够,能开火,是因为膳房昨日便备好了一些。” 阿瑜有些不乐:“那您是甚么意思……” 他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缓缓道:“道理很简单,你该明白,你的身子有多虚弱。初时连斧头也拿不动,柴也劈不利索。” “然这不是你身为闺中女子的职责,你大可不必这么劳累。只是阿瑜,你明知晓自己身子弱,又为何总是逞强不听话,嗯?往后再逞强,不如来洲上劈柴,你说好么?” 阿瑜犹豫一下,还是道:“可是,媛姐姐她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