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低头,只作没看见。 谁不知道梅家老太太的威风?整个梅家自从老太爷去世后,就没个子孙敢忤逆老太太。那可不仅仅是因为老太太的养育之恩,更是因为老太太手中的钱财和积累几十年的权贵关系,故而她在梅家的地位十分超然。 可是梅老太太性子很古怪,又非常刁钻刻薄,听闻是由于早年她最爱的小女儿,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叫她十分痛心。大病一场白了半边鬓发,后头那个小女儿远嫁了,可是老太太连送都没送,直接断了母女情谊。 梅老太太自此以后,性子变得更加无常古怪,待人做事全看心情,膝下的几个小辈她是一个都懒得管,也不想管,就连大儿子生的一对儿女,也是勉勉强强的肯待见两眼。 宁安县主是老太太大儿子梅凛的晚生女,在梅家可谓是受尽千娇万宠,就连宫里的梅贵妃亦时常单送她各式各样的礼物宫花,那可是京城贵女里都少有的荣耀。 可就是宁安县主,老太太也不喜欢。 不过这位县主也算是老太太最为赏脸的小辈了,时常伴随老太太左右侍奉着,偶尔还能得老太太两句夸赞,在梅家小辈中也算是独一份的。 因此,这些婢子们见梅老太太这样恳求一个外府的小姑娘,心里也吓得很,一个个嘴巴封牢了瑟瑟发抖。 阿瑜却不知说什么好,她头一次结巴起来,有点无措道:“我……我,可是我不认识您啊!” 阿瑜犹豫着试探道:“若我不叫您,您会不会难过……” 梅老太太有些失望,但还是反复轻声道:“没关系的,孩子。没关系的……” 阿瑜看了眼大长公主,却见老太太神色淡淡的,也瞧不出几分喜怒来,只是对她略一颔首道:“阿瑜,事情办完了,我们就走吧。” 阿瑜点点头,正要从椅子上下来,却听见梅家老太太突地暴怒道:“隆平!你这是什么意思,非要和我过不去是吧?你就把孩子带来我看一眼,然后就把人领回去了!我还不晓得甚么时候才能再见她!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几年能活了,你就是看不得我过得好是么!” 阿瑜一愣,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和外祖母,捏着袖口垂眸不说话。 大长公主只是淡淡笑一声,反问道:“我不过是带着阿瑜来处理事体,反倒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家一个不如一个,给我们家添了不知多少苦恼事,都不反省一下的么?” 梅老太太气得嘴唇发抖,有些受不住地撑着桌沿。阿瑜不得不上前扶住她,有些担忧道:“老太太,您没事罢?要不要……” 梅老太太赶忙摆摆手,对阿瑜勉强笑道:“是外祖母不好,方才吓着你了罢?无事的,无事了……” 大长公主冷眼旁观,看着昔年旧友这幅样子,其实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是自从十几年前程逡之的事体之后,两家人也就撕破脸皮了。大长公主心里埋怨梅家教出来的闺女没教养,梅老太太心里气大长公主的儿子太过浪荡。她的女儿她自个儿晓得,若是程逡之没有半点意思,韵儿绝不可能会跟着走。 原本若是程逡之和梅氏真能带着阿瑜回京城,大长公主和梅老太太绝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偏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走的走散的散,梅氏被母亲塞上花轿,一去不复返,而程逡之死在凄山苦雨里,终究不见父母一面。 梅老太太就想啊,若是当初她能知道有阿瑜存在,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 女儿出嫁十多年了,没有在回来见她一面,是不是也怨她不顾念亲情?是了,是她告诉女儿,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的。 可这个傻孩子,怎么就当了真?那么些年过去了,她就没想过,她娘亲有多想她? 阿瑜看着梅老太太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站在一旁给她倒水。 梅老太太年纪比大长公主还要小一些,可是自小身子便虚弱,年纪大了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会儿顺理成章进气多出气少,一副可怜老太的样子,害的阿瑜紧张得很了。 可大长公主却冷嗤一声,淡淡道:“雀芝,你这套用了不下百次了,还没嫌麻烦?从前对你姐姐,后头对着我,现下又来对着阿瑜,看来你年纪大了,还是没甚么长进,仍像个傻姑子。这人是要讲道理的,不是你弱就有理的,懂么?” 梅老太太哼哼两声,拉住小外孙女的手,弱弱道:“孩子,别听你祖母瞎说,外祖母这是老毛病了,如何能是装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