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夜晚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常想,究竟是我生错了世代,还是世代抛弃了我们这些手艺人,社会发展太快了,还记得在我第一次学满出师,去给一个大户人家建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代,已经没有房梁这个东西了,取代房梁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 “承重墙。”我喃喃道。 船舱内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就连锦月姑姑脸上也浮现起了愁容,轻叹了声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别在这悲天悯人了,好好想想去到那边之后该怎么办,才是正事。” 古沉木船在夜幕群星的笼罩下在河面上缓缓行驶,算了下时间,基本上已经跟当时哀乐佛带我去到三道湾的路程差不多,可是两岸的景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没有进入到那片弱水区域,在这让我不由得暗自担心,要是没办法找到三道湾,那所有的计划都要在这里流产了。 “快看,前面有船!” 随着站在船顶上放哨人的一声轻呼,众人顺着船头瞭望口往前看,只见在宽阔无比的河面上,出现了一只亮着昏暗烛光的小船,摇摇晃晃,像是顺着水流,正朝着我们缓缓靠拢。 这一幕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黄河金门那天晚上在河面上铺满的行船,跟眼前这支小船十分相似,都是乌篷船,船头挂着灯,却看不见人。 眼看着小船即将要和古沉木船相撞,负责划桨的四人急忙调转方向,堪堪避过了小船的必经之路,而就在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上面的人又喊:“那船贴着咱们了,甩不开!” 众人脸色一变,让石老大和花七颜守在里面,我和锦月急忙翻身上了船顶,接着在放哨人的带领下径直走到船尾,低头观瞧,就发现那只乌篷船像是有吸力一般紧紧贴着船身,任由古沉木船划动,却丝毫不离开片刻。 我和锦月对视了一眼,那放哨人同时对着下面喊道:“可有船家……” 我一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目光紧紧盯着挂在船头的那盏开河灯,开河灯寻常船家不会使用,只有捞尸人和巡河人才会将这散发着河兽气息的灯笼挂在船头,驱散水中伺机想要攻击的鬼怪。 抬头望向河面四周,发现除了这两艘船外,整个河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星火,再将目光落在小船上,就发现小船在流血。 血是从船舱里渗出来的,丝丝缕缕流淌进河水中,并且在裸露在空气当中的船板上,也站着片片血迹,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这支小船上曾经发生过一件惨不忍睹的残杀事件。 愣神的功夫,锦月姑姑已经飞身从船顶跃到了小船上,我也急忙跟上,脚跟稳稳落在船板,震得小船微微晃动,而这个时候锦月姑姑已经一脑袋扎进了船舱,接着发出一声惊呼,我心头一跳,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烛火,就发现在船舱内的船板上,赫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在看见人头的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再等看清楚人头的相貌,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是哀乐佛。 哀乐佛死于去成都找我的河面上,只发现尸体,人头始终没有找到,在离开姚宅的那天夜里,我也问过姚二爷,哀乐佛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可姚二爷却再三告诉我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照着猫老太爷的吩咐,逼我带着红鲤去不同的地方以身涉险,逼出藏在她体内的邪魂,至于杀害哀乐佛,并不是他干的,甚至连安婆婆的死,也是另有人所为,或者说,两件事情都是同一个人干的,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凭空出现的哀乐佛人头,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伸手打算将他的人头从船舱里提出来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的视线突然一暗,急忙回头,发现开河灯依旧在随着河水的摇晃散发着淡淡的光亮,只是天上的月亮,却被一团乌云遮盖,霎时间天地变得一片漆黑,接着小船开始剧烈摇晃,耳边厢就听锦月姑姑低声说道:“快上去,小船要沉了。” 乌篷船没有破,也没有漏水,却毫无由头地开始一点点向水里沉,站在古沉木船顶上的汉子此刻也打开了手电筒朝着我们身上照,白炽的光亮瞬间将周遭的情况照的一清二楚,我斜着眼睛看着已经变得如同一团黑墨般的河水,心中顿时了然,急忙道:“黄河弱水,快上船,要进三道湾了!” 锦月姑姑朝着古沉木船上抛出一道绳索,上面的汉子接住后,便一把抓着我纵身想要离开小船,我拽了她一下,道了声得罪,伸出手抓住了哀乐佛的脑袋,等到二人回到船顶上时,却见乌云散去,月亮又露了出来,逐渐下沉的小船,也开始一点点浮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