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者,去头三,小人等原是一个村子的,后又被当地县丞去家里锁了送至县衙迁丁道子,原说是去沁郡州的,可是才走到半路,先帝就崩了,我们便被送到这里,家里也回不得,沁郡也去不得了。 迁丁不得离开驻地十里,不然算逃丁,家中老小从此便纹面打入奴籍,小人等实在没办法,便在这淮山依山打洞,好不苦也……” 这人说完,竟然伏地大哭,哭的人心都碎了,男人掉泪,其实比女人还动人,好吧,这是顾昭式思维。 “听你说话,有理有据,是念过书的吧?” 这人哭的更加响:“在家中家学读了整八年,却不知道天降横祸,落得如此地步……” 顾昭叹息了下,叫细仔去下面车垫,找几幅不用的铺盖,再提百斤粗粮上来。 这人伏地道谢,便缩在一边的树后等待。 说起来,先帝起兵到现在,两代四十年,这片土地并不富裕,政策,法令皆不完全,有句老话,兴百姓什么的,是有道理的。 过得一会子,顾槐子带着几个人抬着竹兜上了上,放下铺盖,粮食。 顾昭没有多说,直接上了竹兜,命他们抬自己上山,他们去后不久,那山洞里的人都涌出来,围着铺盖,粮食,对顾昭他们的背影又拜又哭。 顾昭一路没说话,只是四处看着,这淮山本就是出赏识的好地方,只是连年的战乱,老百姓,甚至有钱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雅致心思,于是这山也败了。 竹兜子在山上随着小路,来回盘旋,如山没一会,便看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溪,这条河溪就是顾昭必然要来的地方,生产淮山溪石的七魄河。 如今,这七魄河总有几十年没人来采石头,这河里,河岸边圆滚滚的,咕噜噜的到处都丢的是淮山石。 沿着河溪走得一段,又见河溪边上有几张破网,这怕是那边的迁丁民用来打渔的果腹的工具吧。 顾昭命人停下,下了竹兜,沿着溪边走,他走走停停,对淮山石越发的满意了。淮山石有个特点,石面光滑,石润犹如后世的雨花石,不过这里的石头可比雨花石要大百倍,最大的,要大几百倍不止呢,看这石面种类,色泽也不杂,有纯白色,黑色,土红等等之类,不过,顾昭不看石头的色泽,他过后要染石,便只挑选形如橄榄球那般的样子,边边角角的也不能有,大小也要橄榄球那般大的石头。 这一路,为了遮掩目的,顾昭挑选了上百块,最大的一块如十口之家的铁锅面那般大小,这下子,这竹兜也坐不成了,只能用来抬石头了,这一路上想的千辛万苦的寻找过程,竟出奇的简单,顿时,一肚子的乌云便被这些可爱的石头统统卷了去,顾昭看顾槐子他们抱的辛苦,甚至还开起玩笑。 寻好了石头,在山上捕了鱼打了一顿野炊,天色插黑的时候,他们才慢慢下山,顾昭一边走,一边叹息,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这才几步的路,估计脚底却有了水泡,疼的钻心。 被细仔扶着,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几里,看到山脚的篝火之后,一行人都松了一口,可是,这口气还未放下,顾昭他们便又看到那群迁丁民,这些人衣不遮体,蓬头垢面,有的只是披着一床被子,整整齐齐的跪在路边,见顾昭他们下山,先前来回话的那位,竟举着一件衣衫大喊:“贵人,救苦救难,百年福报啊!!!!!” 第四十八回 顾昭见过苦人,就如前辈子看到非洲难民一般,干瘪的肚子,皮包肋骨,特别大的脑袋,枝如枯柴,晃悠的直不起腰,佝偻着身躯蹲着,几只秃鹰等待着,等待着这人倒下,便可以去叼没有几块肉的尸骸。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这样的环境下再见到这样的人,刚才那人算是最体面的了,他可以走得动,可以哀哭出声。 这样的苦人就这般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于顾昭来说是个灵魂打击,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善良,只是他的环境两世积累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最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这些人,会呼吸,活的,被生活带走了一切尊严,至多,也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你们这是?”顾昭看着这人,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看到几个相互扶持的几支干柴棒子,支楞着的头颅呆滞的看着他,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嘶哑若在哭嚎,却没有泪,半滴都没有。 “贵人,我们一个县里出来丁户,背井离乡的时候,都是可以扛得起百斤青石的壮丁,若不然,差官也不会相中我们。可您看看,如今活的也就是这几个人了,小人等懂得国策,也知道去那绝户的郡州开荒,种地没有错,可是……这一路,日行夜走,鞭打脚踢,少食少水,千人离乡能活到地方的不足一半,去年一冬,我们这里又死了几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