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帝赵淳润见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却也不发一言,他微微一笑,便退了朝,如今此事,也不是吵吵架便能吵出个一二的。他内心也矛盾,作为一国之君,私情与律法,从来都是君主头等麻烦之事,到底该如何,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自朝上下来,赵淳润换了袍服,来至后厢郡公府,一入院内,却看到阿昭不知道从那里拔了几根野鸡毛,做成颜色好灿烂的一个大毽子,在院子里踢的兴高采烈。 那毽儿犹如黏在顾昭身上一般,起起落落,踢得花样繁多,院子里一时间喝彩声不断。 顾昭猛一回头,见阿润回来,便一伸手接了毽子,微微一笑道:“阿润,你也踢几下,松散松散,你每日也不动弹,对身子实在不好。” 阿润接了毽子,用手轻轻弹了几下鸡毛,轻笑道:“你怎知我不动弹?” 顾昭不答,天下间,还有比自己更清楚他的人么? “你有心事?”顾昭问他。 阿润点点头:“你舅舅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了。” 顾昭一笑:“喂,别牵连我,我不认的!虽血缘上是舅舅,我却也不偏他,你且说说,他给你找了什么麻烦,我是帮里不帮亲的。” 阿润靠着院子里的桂树,便将今日朝事说了一遍,说完,他看着顾昭再不发一言。 顾昭低头想了一下,忽扭头对他奶哥说:“奶哥,这几日他们都说,松风河两岸,绿芽铺满,桃花正开,你去着人备车,准备两顶纱帽,我与阿润要出门呢。” 第九十三回 一架青辕车,一头鞭春牛,牛车篷四面,虾须帘蒙蒙。 顾昭自认识阿润,很少有空与阿润一起出行,他二人身上自有责任,都各自繁忙。今日也不知怎地了,许是春意恼人,就这般稀里糊涂的一起出来了。 这一路,气氛出奇的好,他们坐在牛车里,也不说话,只是手却一直拉在一起,默默的往外看。 那车绕着松河岸慢慢前行,一路美景尽收眼帘,不多时,牛车来至春明山下,细仔寻了一处寂静山路,便喝住老牛,隔着帘子问:“爷,那前面多是小亭,人客居多,不若从此处上山?” 很快的,车帘一掀,顾昭露出脑袋展颜一笑:“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与阿润上去。” 说罢,顾昭也不等脚踏,翻身跳下牛车,回身伸出手对阿润说:“你下来,我扶你。” 阿润轻笑,也不与他抢,他知道顾昭爱脸,从来都在外面喜强势,因此便伸出手,随他托着下了车。 到了车下后,阿润取出车内纱帽,小心的撩起纱帘,将阿润的玉冠摘了,撩起发辫顺着纱帽中间的孔洞将帽子给阿润戴好,有细心的将帽子的丝带不松不紧的给他系好。 “头低些。”顾昭道。 阿润微微低头,顾昭又将玉冠复原,戴好后,顾昭有些气恼道:“阿润,你可是又长个了?” 阿润轻笑:“并没有。”说完,也取了纱帽,帮顾昭那般戴一次。 “你未长?难不成是我缩了?”顾昭嘀嘀咕咕的,说完,一伸手将车上预备好的食盒提着要上山。 “别,还是叫他们远远的跟着吧。”阿润拉住顾昭的手。 顾昭回头,看到孙希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微叹,也是呀,无论如何,阿润身边都不能缺了人。他再回头,他奶哥也在瞪他。是呀,自己也不可独自上山…… “你们要站的远些!”顾昭无奈,小小的反抗了一下,他是成年人,如此给人添麻烦不好。反正他铜皮铁骨,脸皮颇厚,早就在这些人的注视下无感了。 “肯定啊爷,那是!七爷放心,我们就远远的跟着,保管不入您看画儿的眼。”新仔接了食盒,很高兴的倒退了老远一段儿路,比比距离道:“如何?” 一阵微风吹拂,好大一片桃花瓣儿吹过,细仔在打喷嚏,阿润低低笑了几声,一伸手握住顾昭的手,与他拉着一起往山上走。 “那年的梅花,也开的那般茂盛,只是,那年冬风却不如春风如意,花瓣也没泼的这般写意。”顾昭一边走,一边道。 “梅花自有梅花的风骨,桃花么也有桃花的脾性,今年……咱还去那头看吧……人也没这般多。”阿润建议。 “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顾昭点头。 山间空气透人心肺,远处隐约有山涧溪水流淌,哗啦啦的如弦乐低语,也不知那一路来的鸟雀歇息,鸣唱于间,仔细听来,不见吵闹,却只独留一只最雅致好听的独鸣。 那边桃林,隐约传出爽朗娇笑声,仔细一听却不知道是谁家女郎,悄悄商议好,一起躲避人群来至此处,因无人看见,便胆大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摇了花树,扑索索漫天的花瓣儿纷纷,少女们大笑起来,来回躲避着奔跑。 “真好!”顾昭长长叹息了一句。 却不想,阿润忽然抓他的手一紧,便赶紧连忙解释:“我觉着,我是老了的,如今只看到年轻颜色我都会赞美,却不是阿润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