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呢?离了人道,修的都是功德,她为小夜子修过功德,自然也想为韩闲卿修功德。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古夜心里发苦,他现在拿回了修为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地仙,用一个茶杯去接滔滔洪水,这太自不量力,可是他除了这样,又还能做些什么?肉身崩溃,灵力无主,韩明珠很容易会化作荒魂,不入轮回。他要怎么做?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这一刻,他不知道是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裘菁菁一脸空茫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相依相偎的人,心里空得像一座没有香火人烟的破庙。她不明白,同样是富户出身,同样是女子,为什么韩明珠就能随便抛头露面,为什么韩明珠就能得人恩宠。古夜的出现,不但没有安抚到她,反而激起了她心里那种近乎疯狂的嫉妒。 她的手接替了韩明珠的手,狠狠地按在了胸口上。 她感到了痛,痛得酣畅淋漓。 下一刻,她忍着这狂暴的痛楚,拔下了血淋淋的簪子,朝着韩明珠的背后扎去。 “小心!”公孙四两和扈文青同时出声,可是公孙四两做了六七年的人,一时间还不适应变回原形的样子,她居然比扈文青慢了一步。 “扑!”皮肉被刺穿的闷响,在韩明珠身后响起,韩明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了扈文青而回头。她没想到,关键时候他会这样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他明明是那样自私的人,可是却替她挡下了这一记偷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为什么!”裘菁菁的脸上溅了血,扈文青的体温包笼着她,夹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挡在了韩明珠身后,继而张臂抱住了裘菁菁,这是一次主动的拥抱,却冷酷到令人窒息。他在韩明珠看不见的地方,反手夺过了簪子,慢慢地递进了裘菁菁的心房。两人用一种拥抱的姿态站立,连在一起的衣襟,已然被血染湿。裘菁菁睁大的眼睛,再也合不上。 “这是我欠的,我想还。就这样。”他替韩明珠挡了这一记,是因为韩闲卿,他夺下簪子杀了裘菁菁,却是为了自己。他是那样一个要面子的人,绝计不能让裘菁菁继续抹黑他,诋毁他。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扈家与韩家已经玩完了,他那个奇葩的娘亲,很可能退而求其次。他戴不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韩明珠,我同意退婚了。”他丢下带血的簪子,丢下死不瞑目的裘菁菁,转身离去。他每走一步,都留着一个猩红的脚印,在雪白的大地上,拖成一道长长的残笔。 ☆、第095章 满座衣冠犹胜雪 扈文青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那一身白衣胜雪,正是第一次他与韩明珠见面时穿着的颜色。 同样,他见到的还有韩闲卿。 皑皑白雪,从鞋面上盖过去,他走了很久,才走了韩闲卿的书房前,那里边如今已经被韩明珠搬空了,四下就只剩下空空的书架,有些地方落了尘,依稀勾勒出还放着书本的痕迹。房前爬藤,干枯了还附在窗下,如今被风雪风刮,自见凋零。扈文青想象韩闲卿在房中练字,在窗前吟诗,在门外望月的情形,可是却只描绘出一道模糊的墨影。他印象中,韩闲卿似乎更高大一点,可是眉目之间也总是平和得像一泓湖水,波澜不惊。 韩闲卿不及韩明珠尖锐,更不像她那么冒失,他不够精明,可是虔诚。他一心一意当着妹妹的影子,直到最后一刻。 扈夫人与韩老板撕破了脸,却死活也不肯搬出去,直到她听闻儿子主动退婚的消息。 她趿着一双破旧的棉鞋,找遍了韩府的每一处角落,才在一间空置的书房前找到一个雪白的影子,那影子坐在那儿,背对着一壁银白,只将双眼投射在静谧的书桌,仿佛那儿有个人,与他长声唱和,与他抚琴当歌。他坐着在栏上,影子被雪光映得发灰,被远处暖黄的灯火勾勒出来的轮廓更显孤独。他从来在脂粉堆里走出走进,兼之性情清傲,竟自没有一位可以说得上话的至交好友。就算是怀着对韩明珠的希冀,他也同样孤独。只有韩闲卿的亲笔书信放在书桌上,他才感到有一点点欢喜。 没想到那一点点欢喜,最终却换作了这样铺天盖地的悲绝。 扈夫人走近来时,扈文青手里正握着一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