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哥。” “嗯?” “过些时候,我想回杭州看看阿姐。”她眉眼间带着几许轻愁,语气无比怅然,“我好久没有回家了……” “好。”算起来,她离开杭州已经快有一年了,本是打算成亲之后就回去的,哪里知道这些天他忙于公务,一直耽搁。百里握着她的手,想了想,“等两日吧,再过两日,我陪你一道回去。” 七夏欢欢喜喜地笑道:“行!” * 夜凉如水,苍穹中挂着一轮下弦月,微风拂过,树影横斜。 睡到后半夜时,七夏便无端地开始咳了起来,从轻咳到猛咳,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快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小七?”百里梦中惊醒,披上衣袍起身唤她。 然而七夏仍旧只是咳,似乎无瑕回答。 他急忙将桌上的灯烛点亮,借着微光,看她一张小脸因为咳嗽而涨得发红,嘴唇却苍白无色。 “小七,小七……” 喊了数声,七夏始终紧闭着双目,浑身倒咳得微颤。 觉察到事态的严重,百里顾不得许多,立时命人去请大夫。 此刻已是四更天,宫里的御医请不来,外头的医馆也大多打烊关门,底下家仆跑遍了全城才把一个老大夫从床上拎起来,急匆匆送到侯府里。 烛台底下,红蜡结了硬硬的一块。老大夫摸完脉,捋着胡子半天没言语。 “大夫。”百里急声问道,“内子是什么病?” “这……”他面露难色,似乎自己也没把出什么名堂来,“夫人……三脉虽弱,又不显疾象,应当无甚大碍……” 耳边尽是七夏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百里听得揪心不已。 “都咳成这样了,怎还说没有大碍?!” “许……许是上火,气血不畅……”的确把不出脉象,老者犹豫许久,才这般说道。 百里凝神看他,似是怀疑:“可有得治?” 老者摇摇头:“夫人这脉的确正常,这病也不知从何而起……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您先吃一副看看起效。” “伤身么?” “是药三分毒……不过一副,无妨的。” 眼下求不到医,百里左右无法,只得先让人引他下去写药方。 天边刚蒙蒙亮的时候,七夏总算是停了咳嗽,厨房里的下人送来汤药,浓稠苦涩的一大碗,他光是看着就不住皱眉。 “这么一大碗谁喝得了?换少一点的来!” 底下人唯唯诺诺地应了,端了托盘又退出去。 约摸是发觉周遭吵闹,七夏缓缓睁开眼,手自被衾中伸出来,摸索着探到他衣袖,哑着嗓子唤道: “百里大哥……” 声音虽轻,百里却听得明白,他蓦地一愣,忙过转身。 “小七,你醒了?” 七夏靠在他肩头,咽喉因为咳得厉害隐隐作痛。她难受地吞了好几口唾沫,“我嗓子疼……” 百里让人倒了茶水,又试了试她额头温度,见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嗓子疼么?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把茶水喝尽,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然后又摆手推开他。 “你离我远点……万一……万一我把病过给你了怎么办……” “过了就过了,大不了再多叫一碗药便是。”说话间,有人捧着托盘,已是换了个小的药碗端上前来。 百里伸手接过,凑在唇下抿了一口,见冷热适中,这才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柔声道: “来,快把药喝了,药喝了就没事了。” 七夏艰难支起身子,听话地将勺中的汤药喝完,黄连一般的味道扎着舌根,久久散步去,她眉头颦起,颇为嫌弃: “……好苦啊。” 他耐着性子哄道:“良药苦口,听话,只喝半碗就好。” 温热的药汤自喉咙而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梗塞住,吞不下吐不出,她又吃了几勺,向他虚弱地笑了笑,自嘲道:“真是奇怪……平白无故的……我怎么就病了……” 听她声音沙哑,百里不禁心疼:“你既嗓子疼,就少说话。” 半碗汤药还没喝完,她一双眼皮已经开始打颤,莫名的困意又潮水般漫了上来。 “小七,再喝两口。” “我不想喝了……想睡觉。” 闻得此话,他骤然一惊。 睡觉,又想睡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