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的。 王守仁驾着马车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车辙陷入泥坑里,他挥着鞭子,马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把车拉出泥坑。王守仁心里很是烦躁,等他下了马车,侧着马车帮着推,等他用劲全身的力气,才把车轱辘推出泥坑。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他们的马车才进了孙家村生产大队。 看到他们进村,孙家村的人都过来凑热闹。 只是,看着孙大琴脸色煞白,仿佛像是得了重病似的,一个个都犯起了嘀咕。 “大琴,你莫不是生病了吧?” 王守仁脸顿时僵住了,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赶着马车往前走。 那人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跩什么跩,这么没礼貌。” 到了孙家,孙家人全都在家呢。 也是!这样冷的天气不在家还能去哪。 看到他们居然冒着风雪过来,鲁三翠还有些纳闷,“这冰天雪地的,你们怎么想起来走亲戚呢?” 孙大琴的爹孙有财也看了过来,而后又低着头抽烟袋。 王守仁把孙大琴抱下来。 孙家的两个儿媳妇看到这个动作歪了歪嘴。都老夫老妻子,还搞这一套,真是矫情。 鲁三翠心细如发,很快注意到自家闺女的脸色煞白,仿佛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她鞋底也不纳了,把针插到鞋面上,从凳子上站起来,高声喝道,“怎么回事?大琴?你怎么病恹恹的?你身体一向健壮,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老王家欺负你呢?我让你两个弟弟去给你撑腰去!” 孙建设和孙建党应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鲁三翠旁边虎视眈眈地朝王守仁瞪去。 王守仁微微皱眉,想到自己来借钱的,他又把眉头松开,他怀里的孙大琴似乎有力无力要倒的样子,他站住了脚,没有往后退,扶住了她。 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向人借过钱呢,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他硬着头皮答了一句,“不是,娘,是大琴得了重病。肺里长了瘤子。” 啊?众人皆放下的东西朝孙大琴看去,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 孙大琴昨晚上又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鼻孔堵塞,显然是感冒了。她擤了一下鼻涕,喘着气道,“家里的钱全都拿出来了,还差了一点,我想过来朝娘借点钱。等我病好了,一定会还爹娘的。” 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鲁三翠硬着头皮把孙大琴拉到凳子上坐下,而后问了一些问题。听到说要一千块钱治病。大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块钱!我的老天爷呀。就是全队加起来,也没有一千块钱吧。 听到女儿朝三房借了三百,还和那个未出嫁的闺女借了五十。鲁三翠心里也有计较。 这还差三百块钱呢。他们家全部的家底也就这么多。可这么多钱全借出去,老王家啥时候才能还回来呢。 现在都共产了,去年一整年,他们队上一分钱也没分下来,还倒欠国家好几万斤的公粮。以后就更别想有分红了。 估计今年大丰收的王家村,应该也分不到多少钱。以后恐怕也都如此。那,老王家拿什么还给他们? 更何况,他们手里的钱要给几个孙子娶媳妇用的。大孙子已经都12了,再过几年,家里就要给他盖房子娶媳妇了。样样要花钱。 现在,他们怎么能把钱全借给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呢?那不是傻嘛。 鲁三翠从凳子上站起来,背对着孙大琴和孙保财使眼色,两人结婚几十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默契十足。 和孙保财眼神交流一番之后,鲁三翠转过身,干笑着问,“你们准备借多少?” 王守仁没说话,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这家人。孙大琴喘了一口气,“借三百块钱。”末了又怕娘家没有那么多,忙补充道,“没那么多,借我两百也行。” 鲁三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两个儿媳妇也对视一眼,眼里的表情谁都能猜得出来。 站在鲁三翠旁边的孙建设,孙建党兄弟俩也对视一眼,而后默契般地低下了头。 孙大琴见没人回答她的话,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把众人脸上的犹豫之色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心里发寒,这可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呐。 她只是借钱,难道这些人也不愿意吗? 就连平时被她奚落的李春花都愿意把钱借给她,她掏心掏肺的娘家人却不愿意。 亏她前些日子还送来那么多的红薯。居然一点恩情也不念?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