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五块钱。” “一个月五块钱租我这两间房子!咱们说好了的!” “一年五块钱,除了这间房子之外的所有房子都归我使,院子也归我使,小菜园子也归我种。”夏小雨双手环胸大声说道,陆京吓得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向温顺懂礼的老婆什么时候变这么不讲理了。 “好啊!你耍无赖!!”老太太一手叉腰指着夏小雨尖声吼道。 “你满世界打听去,我夏小雨从来都是公平正直有一说一,租得起房子就花得起钱,一年五块钱我一分没少你的全给你了。” 老太太一看这阵式,夏小雨一个年轻的农妇加上陆京一个健壮的大老爷们,明显玩武力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这两人要真是无赖没准她得吃亏。 呵呵,强龙难压地头蛇,老太太决定求援!“我!我!”老太太一拍大腿嗷地一下哭了起来,“唉呀街坊四邻你们快来看看啊!外地来的两口子欺负我一个孤寡老太太啊!”她一边哭一边往外跑,从地上捡起个破盆一边敲一边大声吆喝。 当时这一片都是平房,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了,对这老太太的人品心知肚明,平时大家怜惜她身世可怜孤孤单单,被占一把葱两颗菜的便宜最多指桑骂槐地讽刺几句,没人跟她正面硬肛,毕竟这老太太骂人极有天赋,能从天亮骂到天黑,连骂十几个小时不带歇气儿的,开门过日子谁也不愿意平白招惹晦气。 后来有一些家境好的工农兵大学生自己不会洗床单请她洗,总有些小矛盾纠纷,邻里们顶多背后笑话这老太太爱占便宜,人品差,连学生的便宜都占,学生们也不敢闹大,怕学校知道他们不“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在外面请人帮忙洗床单,被她占了便宜也只得忍了。 她往外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租客们多半都是外地的学生家属或是教师家属,一来二去的知道她人品不好,人家知识分子重脸面,再加上特殊时期不想惹事,多半都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她那房子已经空了两年了。 这回又搬来了一家,一看就是从外地回来的知青和家属,想来是不知道她的人品的,邻居们以为也会像之前一样悄没声儿的事情就结束了,谁知——这老太太竟然敲起了盆骂人。 这是谁惹了这老太太呢? 凡是在家的,喜欢看热闹的,全都聚拢了过来。 老太太敲盆蓄力了半天,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你们快来看看啊!快来看看啊!这两外地人来抢我的房子了!快来看看啊!” 陆京出身知识分子家庭,但也是上山下乡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见识过农村妇女吵架的,这种时刻男人的法则只有一个:“装死保平安。” “你别出来。”夏小雨丢下这一句之后,把头发拢了拢,大辫子向后一甩,迈过门槛就出去了。 “就是她!就是她!你们大家评评理啊!她要霸占我的房子啊!”老太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大姨,你在这儿哭啥呢?又糊涂了?”夏小雨弯腰扶她,称呼直接改成了大姨,“我大姨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你才脑子不好?你叫谁大姨呢?”老太太大声回吼。 “大姨,您忘了啊,这房产呢,都是国家的,禁止私人买卖租售,往外租房那可是资产阶级行为!投机倒把!咱们是亲戚,您怜惜我们从东北农村回来没地方住,借我们住几天——”七十八年末七九年初可以租房子吗?可以,民不举官不究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往外租了也就租了,但是,要是较起真儿来,是不准许的。 老太太真是经历过运动的,她的身份也有那么一点点经不起推敲,立时没音儿了。 “让您各位费心了啊,我大姨岁数大了有的时候犯糊涂。”夏小雨扶起老太太。 一个手上带着泥的衣裳补丁摞补丁的农民走了出来,“你这姑娘,可不能干白占别人房的事。我们这帮人虽然是农民,也知道道理。老太太是旧社会地主家丫头出身,这房确实不是她的,跟我们住的房一样都是柴家的,她是柴家留下看房的丫头,我们家从祖上起就是替柴家干活的长工,土改的时候分了她这么个小院子,她什么来历我们都清楚,爹妈骨头渣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哪里来的什么姑娘叫她大姨?” 夏小雨放开老太太,“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昨个儿在这儿修房子你们都看见了,她非说租给我们的是她自己个儿住的那间破房子,要霸占我们的房子,我不应承她就又哭又嚎的赶我们走,我叫她大姨是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惹祸,招来不该招的祸事。我们乡下来的,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什么风向,对不住了。” “我们也知道老太太什么人品,她年轻的时候遭了点罪,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难免孤拐,做出点出格儿的事,你们年轻人多包涵,你方才说的对,租房什么的是不能在外面瞎说,这也就是在城外,要是在城里早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