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的厢房给狐之琬住了,右边放了杂物;中间的堂屋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别的一概没有。 可如今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旧桌子和椅子不见了,换了一套崭新的;桌子后面摆了一扇屏风,遮住了通往后院的路。两边厢房的门也用隔扇隔了起来,叫人一眼望不到里面。沿着隔扇,也各摆了桌子椅子。 这绝对不可能是她每天住着的地方,它怎么可能这么像样? 她退回到街上,给夜风一吹,清醒大半,仔细看了看四周,又转回身狐疑地望着陌生的房子——这的的确确是她家呀…… “阿花,你怎么站在外面?”狐之琬从屏风后走出来,望着她说道。 等等……狐之琬? 千花又看了一眼房子,终于确定这里确实是她的地盘,尽管豪华了不知凡几。 狐之琬见她一直在打量房子,走到她跟前,半羞涩半谨慎地说:“昨天卖掉衣服拿到的钱,买了一些东西回来。总不能白吃白住你的,一点微薄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何婶竟然没有告诉他他是被她砸失忆的?要是他知道真相,恐怕就不会这么好了。 “你饿不饿?饭菜已经做好了,放在厨房里。”他又道。 说来也怪,原本一点食欲也没有,可他一说起有吃的,千花就饿了。 不是她馋,他的确做得好吃呀。 堂屋弄成这样,就不适合吃饭了,从前谁也不会在堂屋吃饭,到了清江镇千花才习惯这种日子。她抬脚便往厨房走,狐之琬却有些手足无措地出声:“我……我将右边的厢房收拾出来了,腾出来作饭厅,不知是否合你的意。” 千花停住脚,细细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失忆的人会这么讲究?” 如果他记起来了,那二百两银子就不要了,她得立即逃走。 “并没有。”他急急辩解:“我只是……只是觉得应当这样,也许我家中惯于这种布置。——对了,楼上是你住的地方,我不好上去,所以楼上还是原样。” 他看起来并不像在撒谎的样子,千花这才放心,应道:“这样也好。”转身往右厢房走去。 吃饭仍旧是千花一人,狐之琬大约还在打扫厨房,或者躲在外面;等她吃完了,他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放下筷子,对格局全然不同的屋子一点儿陌生感也没有,反倒更自在些。养了那么多年的习惯不是能够轻易改掉的,她很努力才适应了清江镇的习俗,然而始终会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狐之琬虽然失了忆,却还依稀记得一些习惯,倒也挺好的。 反正不是她出钱。 千花心里不是不好奇——以前他总是欺负她,如今连她一眼都像是冒犯,不知是面子上作出来的,还是私底下也这样?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刚进入太常寺不久任人欺负的少年。 她踮着脚悄无声息地穿过无人的后院,躲在厨房的窗户旁,偷偷往里面看。只见狐之琬坐在桌边,斯斯文文地吃着他自己那份饭菜。千花的桌上有鱼有肉,他桌上只有青菜;千花吃得多,菜就摆了半桌,他面前却只两个碟子——不过是失忆罢了,性子会变得这样多? 千花想了又想,丝毫想不起狐之琬爱吃什么,桌上的两碟菜是不是他的喜好。 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千花难免有点儿羞愧,如今她的吃相可不怎么好。 厨房里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也不似刚做过饭的样子;若是她自己做饭,此刻厨房一定像是刚被人抢过一般。只是厨房太破旧,狐之琬即使穿着粗布衣裳,坐在里面也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不管怎样,他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是真实的。 像来时一般,千花又蹑手蹑脚地穿过后院,回到了主屋。 她走到左厢房,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千花往里面看了看,有点儿失望:左厢房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狐之琬将堂屋和右厢房换了个遍,自己屋子里的床却依旧是门板搭在凳子上凑起来的。 千花阖上门,满腹心事地踏上了楼梯。 这天晚上千花滚来滚去又没睡好。她一阖眼就能看见以前的日子,亭台水榭华丽繁复,可她像笼子里那只鹦鹉般,怎么飞也飞不出去。 失忆的狐之琬仍然令她害怕。 他什么也不记得,却还保有着以前的一些习惯,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很快将一切都记起来?若是这样,她立即带着钱远走高飞是不是更好?那二百两,不要也罢。 唔……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