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去了简庄兄家里,章美还是没回来,我正要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看。已经几天了,他认识的人我几乎都问遍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赵不尤心想,东水六子要挨个去访,既然遇到郑敦,就先跟他再聊一下,于是言道:“这样找不是办法,得再仔细想想,他离开前究竟有些什么异常。” “这两天我日夜都在想,却丝毫记不起有什么异常。” “我也正好要找你细谈,咱们找个喝茶的地方,坐下来再慢慢想想。” 前面不远处桥边就有一间茶坊,两人就走过去,拣了个安静的窗边坐下,要了茶。 郑敦顾不得烫,连喝了几口茶,才叹道:“几下里一起出事,实在让人招架不住。还好,简庄兄家的那件大事算是了当了,我们这一阵一直在替他担忧。” “可是他那二十亩学田的事?” 赵不尤这一向也在暗暗替简庄担忧,各处都在收回学田,简庄也必定难免,一旦学田收回,他一家生计便没了着落。不过,朝廷既然罢了三舍官学,重行科举,私学自然又会重兴,赵不尤已向一些好友打问,京中是否有贵臣富商延请西宾,或者书院需要教授,想引荐简庄谋个教职。 “简庄兄的妹妹实在了不起,这次全凭了她。”郑敦大声赞叹。 “哦?”赵不尤知道简庄有个妹妹叫简贞,但因简庄家礼严格,从不许妹妹抛头露脸,故而赵不尤从未见过。不过妻子温悦见过不少次,温悦对简贞赞口不绝,说不论样貌、才情、见识,都是上上之品。 “这事章美竟从来没跟我们讲过!”郑敦忽然露出不平之色。 “什么事?” “我也是今天听简庄兄说了才知道。原来这几年,简庄兄全是靠他妹妹操持家里收支营生。简庄兄一年并没有多少钱粮收入,却从来没显出寒窘,难得,难得!去年,简贞姑娘就预感那二十亩学田恐怕靠不久长,就开始预先谋划。她不仅家务操持得好,竟还画得一手好画。刚巧去年简庄兄新娶了侧室,那乌二嫂的父亲乌老伯和章美的父亲又是旧识,简贞姑娘从二嫂嘴里听说章美和京里一些书画经纪有交往,就背着简庄兄,选了几幅画给她二嫂,让她带回家,转交给章美,看看能不能卖些钱。章美拿到画,找了几个书画经纪相看,谁知各个都赞叹不已,全都被抢买走了,一幅最高竟卖到五贯钱,都快赶上米芾、文仝、李公麟这些名家的价了。简贞姑娘便将自己几年来画的近百幅画全都托付给章美。可是大半年了,章美却没有把钱交给简贞姑娘。二嫂催问了几次,章美都说还没卖掉,二嫂还以为章美窝藏了,差点要向简庄兄抱怨。她却忘了,简贞姑娘交画时,还让她转交了一封信给章美——” “简贞姑娘那封信是托章美用卖画的钱帮忙买些田产?” “是啊,那些画总共卖了三百多贯,章美替她物色了一片上田,一亩十贯钱,总共三十亩。章美已把三百贯钱交给了二嫂的父亲。乌老伯昨天去官里帮着请买了官契,今早邀了那田主来找简庄兄。这会儿正在立契,下午就去官府割税,简庄兄便有自家的田产了。” “这简贞姑娘果然难得。” 赵不尤原来听妻子温悦赞叹,多少还有些不信,这样一听,自己在亲友间所见所闻女子中,见识、才能和心地,的确少有能及得上简贞的。温悦极想给墨儿说成这门亲事,但东水八子中,宋齐愈、章美、郑敦都是人中龙凤,又都未娶亲,简庄恐怕早已想定人选,故而一直没敢贸然找媒人提亲。她侧面打探了打探,简庄夫妇果然已经相中了宋齐愈,只得断了这个念头。 赵不尤心想,墨儿若能娶到这位姑娘,真是一生大幸。不过就算宋齐愈不成,还有章美、郑敦,都是太学英才,将来功名不愁。墨儿仍没有什么胜算。单看眼前的郑敦,说话间,对简贞已是满心满眼的悦慕。赵不尤不由得暗暗替墨儿惋惜。 “章美一直瞒着我们,一个字都没讲过!”郑敦脸上又露出不平之色。 “恐怕是简贞姑娘在信里要他暂时保密,简庄兄自家都不愿为禄利而谋出路,若知道自家妹妹竟然将闺阁笔墨拿到市面上去卖,一定会大不乐意。” “也是。” “对了,章美何时将卖画的钱交给乌老伯的?” “说是寒食前两天,他将那田主引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