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这时候还早呢,全空着。” “先只要煎茶就成了,到午间再要饭。” “好嘞!” 墨儿上了楼,楼上两间房,虽算不上多精雅,却也十分齐整。他走进向东那间,里面果然空着,东面窗户正对着尹氏的水饮摊,街不宽,看得清清楚楚。 墨儿搬了张椅子坐到窗角墙边,只露出一点头影儿,确信下面看不到时,才坐定。这时姜哥也端了茶上来,见他坐在那里,有些纳闷,但他是个识趣的人,并没有多问,将茶瓶、茶盏放到桌上,斟好一盏茶,笑着说:“赵公子请随意。”说着就下楼去了。 墨儿望着对面,尹氏平常是极坐得住的人,随时见她,都腰身挺直,十分端严。今天尹氏的头却不时转动,侧着耳朵在四处探听,看得出她十分紧张。刚才经过时不好问,但一看尹氏这样,便能知道,她的小儿子孙圆仍未回来。 墨儿不由得又愧疚起来,查了几天,几乎没找到任何线索。虽然哥哥赵不尤昨晚开导说,这绑匪太狡狯,又经过精心布置,这么两三天查不出来,也是自然。但对墨儿而言,这是他头次独自查案,也是第一次受尹婶和饽哥托付,更关系到康潜妻儿的安危,自己却毫无进展,实在是没用,他们托错了人。 他心里沮丧至极。 只盼着今天那绑匪能现身,否则康潜妻儿和孙圆的性命越来越危险。 那个绑匪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尹氏讲,那人声音很年轻,比饽哥和墨儿大不了几岁,说话很斯文,身上有男子熏衣的香味,还有墨味,恐怕是个读书人。而看他所设之计,也极精巧缜密,毫无痕迹,相当有见识和心机。 墨儿一边盯着水饮摊,一边在心里想象那人的形貌,这样一个人,按理说应该读书应举,将才智用于仕途才对,为何要绑架别人妻儿,迫使他人去做割耳甚至杀人之事?那被割耳之人又是什么人? 绑匪之所以选尹氏替他取货,是因尹氏双眼失明,看不到他真容。而他绑架要挟康潜,是什么原因?以康潜那副瘦弱样,杀鸡也难,更何况去割人耳朵?但康潜的弟弟康游却是个武夫,曾在边地戍敌,因军功才得以转文职,任的职务仍是县尉,近于武职。看来绑匪选择康潜,是因他弟弟康游,知道康游为了嫂侄会去做那种割耳伤人的凶事……墨儿正在思索,忽见一个人走向水饮摊,是个年轻男子! 墨儿忙抓住窗棂,抻长了脖子,朝尹氏水饮摊望去。 那男子身穿青绸褙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走路轻飘,透出些油滑气。他望着尹氏,似乎有些犹疑,顿了两步,才走近水饮摊子。尹氏也听到了脚步声,身子一紧,手立即伸到了面前小桌上。她的手边有一只水碗,是商议好用来摔碎报信的。 墨儿忙望向岸边,那两个弓手在楼左侧,这边看不到,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不在?眼看那年轻男子走到了伞下,墨儿的心剧跳起来,他忙跑到北窗,急急打开窗扇望向河边,只有一个弓手在柳树下,不过正盯着水饮摊。墨儿这才放心,忙又跑回东窗,向对街望去。 那年轻男子已走到水饮摊边,微弯着腰,向尹氏说了什么,尹氏的手一颤,墨儿仿佛已经预听到碗碎之声,眼睛不觉一闭。 然而,尹氏并没有摔碗,反倒将手缩回,竟厉声骂起来:“上回就告诉你了,不许你们这起油皮混头来找我儿子!你再敢来,小心我拿汤水泼你!” 那年轻男子讪笑着挠了挠头,望了望两边,随即转身离开水饮摊,摇摇摆摆向东去了。 墨儿愣在窗边,半晌才明白,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孙圆的朋友,恐怕也是不务正业,又来勾引孙圆,所以尹氏才会骂他。他一阵失望,坐回到椅子上。尹氏身子似乎在微微颤动,方才自然受惊更甚。墨儿苦笑一下,向河岸望去,这时才发现,另一个弓手坐在桥东侧的茶摊上,正望着尹氏,他塌着双肩,似乎也很失望。 一直等到中午,又有几个人先后走近水饮摊,但尹氏都没有摔碗。 虚惊了几次后,墨儿疲惫之极,看尹氏也神情委顿,而那两个弓手,已来回移换过几次,木着脸,看来也有些吃不住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