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邮驿丞知道这事情,便收下了信。冯实怕他不尽心,又取了五贯钱奉上,那邮驿丞收了钱,笑着说,这几个月军情紧急,邮路繁忙,今晚就可以随着军中急信一起发出。 冯实这才放心拜别,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身回家去了。 冯赛一早起来,便坐在客店前面,边喝茶等待屈小六,边理着思绪。 在这里问到的讯息仍然片片断断,连不到一起。最让他吃惊的是,去年十月底来考城租那座庄院的,竟然又是冯宝。看来汪石早就将冯宝套了进去,这整整半年,让冯宝替他跑腿卖力。不知道邱迁在应天府查得如何,也不知道哥哥冯实那里的情形,更不知道邱菡母女和碧拂现在哪里、安危如何。 他越想,心里越麻乱。 周长清说,不论信心,信己,还是信人,最终都归于信世——唯有信世,人才能安生,否则,便终日难宁,处处不安。 冯赛原本生性和淡,一向不愿多计较,对这人世也没有太多不满,觉着只要尽到本分,便能一生安顺,如此便足矣。可经历了这一桩桩危难后,才发觉这人世可怖,如同行于薄冰之上。 他叹了口气,也许自己选的这条路本就如此,身处商人之间,又时时受官府威压,区区一个牙人,一无钱,二无权,周旋于利益争斗场,其实始终危机四伏,只是这些年运气好,还算平顺。一旦踏错一步,便身陷没顶之灾。 正在烦乱,屈小六忽然跑了进来:“冯相公,我已经问好了!” “哦?多谢小哥!”冯赛忙回过神,替他要了盏茶。 “那庄院是去年十月底,被一个姓冯的人赁了去,跟您居然同一个姓。那附近种田的农人说,那里一直空着没人住,直到去年腊月底,才有几个人撑着几只船进去住了。到正月间,那些人隔几天划船出来一回。” “是什么船?去了哪里?” “一般的货船,都是往汴京方向。” “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农人离得远,没看清。只有一个在岸边见到过一回,说不过是一般的船工。船上货物用布罩着,看不见。再到二月间,便开始有炭船驶进去。” “嗯……好,多谢小哥。” “谢什么。能替冯相公跑腿,就算没有钱,我也乐意,不知多少人眼馋呢。” 冯赛看着屈小六一脸淳朴,想到刚才自己伤击叹世,忽然生出些愧意。自己遭了些磨难,心便褊狭起来。正如周长清所言,心不同,则世不同。哪怕同处恶世,勇者能斗,智者能解,仁者能化。信不信世,仍在于己。 冯赛深深喟叹了一声。 “怎么?冯相公,我打问来的这些不管用?” “没有。很有用,很有用。多谢小哥!” 第十六章 范楼、梅船 君子之道也,患志之不笃,不患人之不信。 ——司马光 冯赛赶回了汴京,一路骑马,满头满面的尘土。 快到虹桥时,却见孙献迎头走了过来:“冯相公,我到处找你。有些事要赶紧跟你商议。我们去这房家茶肆坐坐,如何?” “好。”冯赛也正饥渴,拴好马,两人一起走了进去,选了临河角落的座位坐下。孙献只要了碗茶,冯赛另点了一碗煎鱼饭。 “冯相公,查得可有进展?” “又问出了些事情,不过缺处太多,还理不顺首尾因果。” “我这里也查到一些线头,却断掉了。不过,大致能断定的是——汪石是二月初十那天失踪的。” “哦?为何这么肯定?” 孙献将查问到的细细讲了一遍,当他讲到“汪八百”这个名字时,冯赛惊道:“汪石原名正是汪八百!”他忙也将自己查到的告诉了孙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