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无野心了。明明有跟东宫一决高下的能力,却什么都不肯要。但也许,他才是最懂得自己要什么的那个人。身在帝王家,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也许有一日,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还不如在天地间逍遥自在。世人多为声名权势所困,有几个人能如此豁达? 贞元帝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强求,说道:“你叫朕一声,皇祖父吧?” 李晔微愣,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拜道:“微臣是李家四子,不敢僭越。还请圣人恕罪。” 贞元帝苦笑,他终究是不愿,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他都拒绝了,看来真的是无心留下。贞元帝本可许他千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也许在他的心中,那还不如自由来得珍贵。罢了,那些身后之事,贞元帝也管不了那么远了。 “你的老师,如今人在何处?”贞元帝又问道。他撑着一口气,也是想再见李泌一面。 “微臣不敢欺君。早在几年前微臣下山的时候,老师就已经过世了。之所以一直隐瞒不报,是怕舒王那边没了忌惮,加害东宫……”李晔知道再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据实已告。 贞元帝没想到李泌早就离世,拍了拍身下的塌,感慨道:“老友啊老友,你竟先朕而去啊!当年一别,竟是永诀了!朕还想再见你一面啊……”他伤心不已,牵动心脉,顿时咳嗽不止。 李晔怕他伤身,连忙上前,轻轻地顺着他的背。这里没有旁人,李晔只能逾矩这么做,否则若是贞元帝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此驾崩,他几张口都说不清楚。 贞元帝平复了一下,抓着李晔的手,低声说道:“我赐你父亲鸩酒一杯,你亲自去牢里,送他一程吧。毕竟他是你的生父。” 李晔心中震颤,百感交集。他本也想去见舒王一面的,说道:“微臣,领旨谢恩。” * 圆丘已经是一边狼藉,那些幸免于难的禁军和内官从泥沙里自己爬出来,怔忡了一会儿。有的又哭又笑,如同疯魔了般。有的还算镇定,开始在泥土里挖人。 嘉柔和孙从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有的人从泥沙里把尸体拉出来,默然地堆在一起。有的人手舞足蹈,仿佛疯癫了一样。 他们四处搜寻崔时照和太子的身影。 嘉柔用手扒出几具尸体,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脚,有的甚至脸都炸毁了,鲜血淋漓。她看了一阵作呕,心中却越来越不安,继续焦急地搜寻。 “表兄,你在哪里!”嘉柔大声喊到,却如石沉大海。 忽然,她发现有什么东西倾倒在黄沙里,有些闪闪发光。她立刻意识到是辆昂贵的车,应该是太子的车驾。她灵光一动,拉着孙从舟过去,又喊了几个清醒的禁军过来,合力把车从土里拉了出来。 众人一看,李诵果然在车里。 孙从舟上前检查,发现李诵着实命大,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已经进了金辂车,整个车十分坚固,将冲击力都挡在了外面,所以只是被埋了,没有受伤,李诵被震晕过去而已。 但崔时照还是没有影踪。 嘉柔又在周围找,她知道崔时照一定就在太子的附近。她现在担心的是崔时照被炸死了,或者出什么事。她要如何向崔家交代?前世不是这样的,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些人原有的轨迹。若是崔时照救不回来,她会因此内疚一辈子的! 她不管不顾地挖着周围的土,终于挖到了一个袍子的边角。她大声高呼着孙从舟过来,两个人合力从黄土里挖了个人出来。不是崔时照,又是哪个? 嘉柔蹲下来,把崔时照放在自己的腿上,叫孙从舟给他看看。 孙从舟心中嘀咕,除了李晔,从来没见她对谁这么紧张过。但嘀咕归嘀咕,还是伸手查看。脉搏还在跳动,人应该是没死的,只是……他的目光在崔时照的脸颊处停下,那黑红色的一道,莫非是血? 他心中一沉,将崔时照的头扳过来,果然看到他的左耳处有血迹。他虽然不在爆炸的中心,但火矶的威力巨大,恐怕他的耳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