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柳源一个翻身撞在一起,两人相视,倒都笑了起来。 也就像从前一样,你来我家,我去你家,谈天说地,愤世嫉俗,夏夜里陪了双方父亲四个人一起喝老酒,老人常常喝多,两个儿子便笑嘻嘻地扶了各自的父亲回家。 有什么不同么?也没什么不同。只除了柳源心里终归是有歉意,姚启德倒似乎全忘了。 柳源身体好后便每周去两次城里,两人见面仍在画室,他曾问陆雁农关于姚启德,陆雁农和柳源不同年级,她又生性疏落,并不会总留意柳源行踪,思索半天也不知道常和柳源在一起的几个同学中哪个是姚启德,柳源索性笑问:“总有追求你的男同学。”陆雁农落落大方:“药堂里倒总会有同学来帮忙,有男有女。”她慧黠地看着柳源。 柳源本想再问下去,又觉不好意思,只好笑。 过了不久,陆雁农便回了乡下祖居。之后开学,互相告别,姚启德返北平,柳源返上海。 于柳源的不同在于,他开始和回乡的陆雁农通信。之前一年陆雁农住在父亲家里,学校里又有规定,女生的信件一律交由家里签收,两人约好了并不通信。但陆雁农回乡,祖父母自然不会管,虽然信件往来速度慢,并不妨碍两人通信,虽只聊些日常生活,当中情愫也若隐若现。 陆雁农回祖居后的生活安静而从容,祖母昔年体健,和祖父一起走遍南方各省行医,只是后来出了意外,虽经细心调养,到底年纪大了,时时病倒。陆雁农回去后一边伺奉祖母病前,一边细细记录祖母昔年医案,她从小跟随两老,看的记的其实也不少,只是并不系统,又要上学,到底精力有限,这回她完全闲居,而祖母生病不再看诊,只是细心教导她从前各种病例的处理,祖母休息时她便去许先生那里画画,或者跟祖父处理草药。 收到柳源的信时眉眼间便有欢喜透出,她在祖父母前总带着小小爱娇,两老偶尔会心取笑她,她会微红了脸把信递给他们看,于是他们忙笑着推辞,眼中全是戏谑,陆雁农无可奈何。 柳源每年放寒暑假都会顺路先去陆雁农祖居一趟,住上两三天才回家。与陆父不同,陆家祖父母颇喜柳源,相处融洽。 两年后的春天,陆雁农祖母病逝。 临终前几天她对陆雁农说:“当年你爷爷和柳源爷爷订下婚约,我其实有些犹豫,只是柳源祖父母和我们交往多年,知道对方品德,柳源父亲也是个忠厚的,孩子养在他们膝下应该会是个好的,所以就暂时答应。后来柳源爷爷去世,我和你爷爷实在放心不下,一直托人细细打听,后来因行医之便,也去过他们镇子里几次,见他的确很好,才跟你说了这件事,让你自己去决定。奶奶知道你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孩子,不会拘泥旧约误了自己,见你们现在这样,总算放心。囡囡,奶奶看不到你们成亲了,但是奶奶一定会成全你们这两个孩子。” 陆雁农懂得医术,虽不肯相信,但实在知道祖母已经油尽灯枯,红肿了眼圈,央求:“奶奶,你说过要看着囡囡儿女满堂的,你怎么连囡囡也不要了?” 祖母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会不要,奶奶会一直看着囡囡。” 陆雁农父亲和继母带着两个儿子来见老人最后一面,老人当着陆雁农的面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嫌柳家现在门楣低,比不上你们家有钱有势,但你柳伯父两夫妻和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份深厚,雁农和柳源的亲事也是你父亲和我亲口许下,这些年也认真打听过,那孩子很好,我死了,雁农守一年孝后就和柳源成亲吧。” 她盯着陆父,陆雁农祖父在一旁说:“你放心,我还在呢,囡囡有我看着,他老子亲口许下的,他再不孝也不敢在我活着时候反悔。” 陆父皱了皱眉,撩袍跪在床前:“阿娘你放心,这件事自然由你们作主。” 陆父的长子、陆雁农的异母大弟已经十四岁,咕噜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姐姐。陆雁农的继母陆太太则垂下了头,抿了嘴角。 陆父夫妻前脚踏进休息的厢房,陆太太后脚便问:“你就这么应下了?” 陆父不耐烦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吧,我母亲对我也从来没什么要求,应了就应了。” 陆太太看着他:“那条路你真不想走?咱们一辈子就窝在这小城里?” 陆父眼睛闪了闪,陆太太说:“你是个志向远大的,可我们家在这城里也已经到了头了,再想往上往大了走,就得去省城、上海、北平,可这世道,光凭自己再财雄势大也要帮衬,再说,我们在这城里是财雄势大了,去外面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在省城我们家不也有铺子吗?还不是得缩手缩脚?森侄如果不是自家人,也不会为我们想出这条路子。” 陆父哼了一声:“万森的想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