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李穆必会迟于陆柬之出发。 高峤将这一关设为首题,看似无意,但细究下来,却颇有值得玩味之处。 陆柬之天资聪颖,甚至有过目成诵之名。李穆在这一关想和陆柬之一较高下,希望实在渺茫。一旦李穆在第一关落后太多,必定心浮气躁,等到了第二关,陆柬之又早已一骑绝尘,这样的情况之下,哪怕他箭术再为精妙,也会受到影响。 而所料若是没错,最后一关,陆柬之必选清谈。 今日列席的当世玄学名士,其中自然不乏与自己交好之人。就算陆柬之擅长此道,但只要那人巧舌如簧,极力拖长他在这一关的时长,那么即便前头李穆落后了,也可以借此机会迎头赶上。 以他的武力,顺利通过虎山,再和陆柬之竞夺茱萸,问题应该不大。 也就是说,这样的安排,虽然无法保证李穆取胜,但至少,还是能够有机会让他在这种明显处于劣势的考校之中,争上一争。 许泌思虑完毕,勉强点头。 “就依高相安排!” 高峤归座之时,两道目光,掠过了并排立于场中的陆柬之和李穆。 陆柬之丰神朗朗,姿若玉树,正合当下人人向往的男子容貌风度。 从他今早现身在山脚下的那一刻起,道旁妇人的视线,便频频地落在他的身上,乃至于男子,也不乏投来艳羡目光。 而李穆…… 却是另一个极端。 高峤的视线,在这个沉默,或者说,心机深沉得令他有些看不透,乃至于产生隐隐不安之感的后辈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些日来,高峤愈发有一种感觉。 李穆仿佛一把被厚拙刀鞘隐了锋芒的利刃。一旦得了出鞘的机会,必会以血试芒。 也是生平第一回,高峤觉得自己竟然看不透一个人。 故,即便不考虑身份的差异,从心底深处而言,他也越发不愿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这个人了。 冯卫上前笑道:“陆公子,李将军,二位若是没有异议,考校便开始了。” 陆柬之神色肃穆,躬身应是。 李穆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 冯卫便转向许泌:“烦请司徒作赋。” 几个青衣小童抬了两张桌案上来,摆在观景台中间留出的一片空地上。上了纸张、笔墨,又迅速地退了下去。 许泌文采虽无出众之处,但临时作一千字篇幅的骈赋,也是难不倒他。 他来到案前,卷袖,提笔,沉吟了片刻,挥毫洒墨,很快便写出了一篇千字秋赋。 冯卫通读一遍,赞了声文采斐然,随即对着陆柬之和李穆道:“二位可以开始。” 四周变得鸦雀无声,耳畔只剩下山风吹过林间发出的阵阵松涛之声。 陆柬之凝神望着那篇秋赋,闭目片刻,便睁眸,迅速来到一张铺设着笔墨纸砚的案后,在众人惊讶和赞赏的目光之下,提笔开始默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