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静了下去。 明烛燃烧,夫妇对坐着,如常那般,一个忙事,一个替他整理誊写,给他寻找寻找他要的东西,终于事毕,两人一道回了屋,上床,高峤想这些日自己忙碌,她也不大理睬自己,已是好些天没行房了,此刻见妻子卧在身畔,妩媚温柔,一时意动,朝她伸手过去,却被她推开。 萧永嘉命他趴在枕上,自己爬了起来,压坐到他腿上,双手替他揉捏肩背。 高峤正有些颈肩酸痛,静静享着妻子替自己放松筋骨。片刻后,闭目低声道:“阿令,我知你在生气。只是我做不到不闻不问。不管他们初衷如何,若他们真能攻下洛阳,替朝廷夺回这失了多年的半壁江山,便如同是在替我完成当年做不到的事,我又有何遗憾?” 他感到按压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停了一停,又揉捏了起来。 “你甘心替那些想害你的人做事,我可以不管你,可你却也怎不想想女儿女婿?今日我收到了女儿的信。她还叫我问你的好!” 他又听到妻子说。一下睁开眼睛,翻过了身。 “快给我瞧瞧!” 萧永嘉见他一脸喜色,白了他一眼,将洛神的信从枕下取出,递了过去。 高峤看完,慢慢将信收了,沉默了良久,道:“比起许陆联军北伐,我其实更担心长安这边。他虽与我立下一年之约,但我却无意逼迫他为履约而草率用兵。取不回长安,难道我还真将阿弥再强行带回来?我也替他筹了些粮草的。前次他却只向朝廷发了封请战疏,既无给我的私人信件,更未开口向朝廷索要辎重粮草。” “李穆其人……” 他神色复杂,停住了,半晌未再开口。 萧永嘉从后抱住丈夫,叫他躺了回去,低声道:“放心吧。我看他是个很有章法的人。从当初娶咱们女儿开始,一路过来,何曾见他鲁莽行事过?他既决议和西金打,想必就有胜算。咱们安心,等着那边的好消息就是了。” 高峤压下心中虑念,唔了一声。 “景深,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再生个孩儿?” 他闭目冥想,片刻后,忽然听妻子在耳畔如此问了一声,实是突兀,一愣,睁眼,见她一双眼眸还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叹了口气:“我老了,已是不行了。” “万一呢?你欢不欢喜?” 高峤又笑了,将妻子搂入怀中:“自然了。就是怕你太过辛苦,还是不要了。我有阿弥,就已够了。” 萧永嘉不再说话,往丈夫怀里靠了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妻子的随口之言,并未让高峤多想。他亦闭目,却久久难眠。 算着时日和路程,李穆的军队,此时应该差不多到顺阳一带了。 和南下的西金大军,应当即将就要半道相遇。 他焦心无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