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带着士兵抵达的时候,洛阳城里的积水,已经没过小腿。积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满涨。洛河两岸的良田,更是彻底被溢出河道的河水淹没。 河口已是岌岌可危,崩塌极有可能,就是下一刻的事。到处是涉水逃难的民众,哀鸿遍野。而奉命留下看守堤堰的那支将近千人的鲜卑士兵,也早已撤退到了堤堰附近的一座山丘之上,用他们手中的利箭,阻止任何试图靠近堤堰泄水自救的人。 李穆带着他的士兵,打下山头。与此同时,一路同行的王五,带着沿途闻讯,跟从而来的无数民众,涌上了那座堤堰,绳索相连,奋不顾身,扒开一根根的巨木和当初亲手填埋而下的用以阻挡洪流的只只重达千钧的巨大石笼。 被阻塞了多日的水流,回归正途,开始从被扒开的那道口子里,沿它原本的方向,汹涌东去。 在上游又一阵涌来的倒灌巨浪的冲击之下,被扒得千疮百孔的的那道堤堰,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坍塌。在巨浪扯出的巨大漩涡之中,红了眼睛的民众,如同化身为狂暴猛兽,将那些被应天军驱下的鲜卑人赶到河口,全部投入浪涛之中。 目睹那些昔日穷凶极恶,而今满目恐惧的鲜卑人在水里挣扎呼号,转眼就被巨浪吞没冲走的一幕,许多人当场嚎啕大哭,向着李穆俯伏在地,顶礼跪拜,事他之敬,犹如帝王。 那位将领说,大司马原本已是踏上了返程的路,但是那日,在他经过洛阳城外之时,满城之人,闻讯从城中赶了出来,拦了他的去路,不愿放他离开。 他的行程,说不定因此会有所耽搁。 那将领恭敬地请她入城,说,他会派一支军队去往洛阳接应大司马,请夫人在此,安心等着大司马的归来。 洛神只觉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他们不知,她等他,想要见他,已经等了如此漫长之久,如何还能再等得下去? 她亦不想再等。 皮肤之下,血管之中,涌流着的每一滴血,都在驱使她,命令她,立刻继续上路,向东而去。 她只想见到他,立刻见到他。什么也无法阻挡在她心底里燃烧而起的这个渴望至极的念头。 …… 数日之后,洛神随了那支前去迎接李穆的军队,终于到了那座据说被他一夜打下的亢龙关。 关口如今已由应天军把守。虽然城楼半毁,入目所见,到处都是火烧过后留下的焦黑痕迹,但气势依旧逼人。 洛神经过关口,仰头打量那道高耸入云的塬崖之时,有些不敢相信,李穆到底是如何带领那三百勇士攀崖登顶,又从天而降,心中满怀敬畏,几乎屏住了呼吸。 虽不曾亲眼见到,但她却能想象,就在不久之前的这个地方,到底曾经发生过了一场如何惊心动魄的夺关之战。 夹道崎岖,她坐于一匹温顺的母马背上,在士兵的保护之下,忍受着身畔两侧的塬壁仿佛随时就要倾塌而下,将人深埋于下的迫人至极的幽闭之感,终于通过了那道长达十五里的曲折狭窄的涧道。 转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