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仲尚写的,写的时候大抵用了很大的力气,墨汁几乎把整张纸面都浸透了。 严裕把谢蓁轻轻地放在床上,在灯下静静地打量那张信纸。他敛眸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把纸放在烛灯上方,火舌渐渐吞没信纸,一瞬间便燃烧殆尽。残留的灰烬掉在地上,就像高洵的生命一样,燃烧的时候那么炽热,却因为烧得太快,过早地把生命都交代完了,只剩下一缕青灰。 他叫来丫鬟清扫地面,又让人烧来热水,亲自拧干净帕子坐在床边给谢蓁擦脸。她哭得太厉害,连睡着了都在流眼泪,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死,不要死……”。 严裕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轻地摩挲她哭肿的眼睛,“就这么难过么?” 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手里的绢帕。 连手背上泛起青筋都不自觉。 谢蓁听不见他的话,呜呜悲鸣,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 她一边哭,严裕就一边给她擦眼泪。 最后实在不行了,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把眼睛哭坏,他索性脱鞋上床,把她罩在身下,宽大的手掌压着她柔嫩的小手,一点点舔掉她眼里溢出的泪。他声音沙哑,仿佛在极力抑制什么,“不要哭,羔羔,不要在我面前这样哭。” 哪怕是因为高洵,也别这样哭…… 想起高洵,他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 这个混人,真是卑鄙到了极点!他死了,是存心要让他们愧疚么?他以为这样谢蓁就能记他一辈子么?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他去兰陵那天把他狠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严裕俯身,凝视身下渐渐睡容安稳的小姑娘,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像是安抚,又像是占有,他逐渐往下,路过每一处都吻一下,在她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这里是他的,那里也是他的,高洵想都别想。 * 翌日清晨,严裕早早就醒了,差遣下人去青州送去书信。信上把高洵的事迹一五一十写明,包括他身前身后的功名和爵位。 兰陵城死去士兵的尸体一批批被送回来,却没有高洵的。 仲尚来信说直接送回青州了,毕竟高洵的家在青州,死后终是要回归故土的。 三日过去,一切事情都料理完毕。 谢蓁渐渐接受了高洵离开的消息,虽然不再伤心,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她想了很久,决定把那个翡翠簪交给严裕,“你把这个簪子也送回青州……跟高洵哥哥一起葬了吧。他以为这是我的簪子,其实不是……他那么喜欢,就送给他吧。” 而且她知道严裕看到这个簪子很不高兴。 每次她一拿起这个簪子,他的眼神就变得晦暗不明。其实他很介意……只不过高洵刚走,他不愿意计较那么多。 谢蓁认真想了想,也觉得留下来不太好,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严裕接过去,叫来吴滨,“把这个跟高洵的衣物一起送回青州,若是他的家人问起……就说是他的贴身之物。”他的家人应该会明白。 吴滨应下,下去办事。 屋里只剩谢蓁和严裕两个,丫鬟都被支开了,这些天谢蓁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觉得碍眼,她想一个人静静。可是没有人的时候,心里又会空虚,仿佛大千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每当这时候,她就喜欢躲进严裕怀里。 她最近变得有点缠人,大抵是被吓怕了,生怕他去到战场上,会跟高洵一样的下场。白天没什么,就是喜欢找他,晚上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便会偷偷地缠上来,静悄悄地搂住他的腰,把小脸贴在他后背上娇糯糯地问:“小玉哥哥也会死么?” 严裕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