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对哦,师傅一定很好吃,细皮嫩肉,香喷喷!” “都是白痴!吃师傅现在吃得到吗?我现在就饿了!啃了三天干馒头,我那洁白细腻的糯米牙都快崩掉了!” 沉默半晌。 “吃耶律祁吧。” “对,耶律祁。” “就他!” “不肥不瘦,正好。” “我看合适。” “吃完耶律祁吃天弃,两个人加起来几百斤肉,省省差不多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来,再数一遍银子。” …… 景横波默默地退后几步,回到车上。 她双手抱头,仰头向着车顶,良久,将手肘压在眼睛上,笑一声,再笑一声。 路途艰辛,可是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有人,有爱,头顶青天,脚踩大地,没有道理不往前。 随即她爬起来,大喊一声:“姐要去襄国!” 这一声喊立即惊动了所有人,伊柒天弃光着脚,耶律祁满臂鱼鳞地奔了来,耶律祁还不忘带着他的那串鱼。景横波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他肩膀上一晃一晃吊着一串鱼的渔夫造型,忍不住一笑。 “怎么忽然想起要去襄国?”耶律祁表示不赞同,“从襄国走,最近的路是要经过国都的,对你来说,太危险。” “好啊好啊。”伊柒却趴在车窗上欢天喜地,“去襄国玩!” 天弃无可不可的模样,嫌弃地推开武杉,“一身汗臭,人家不要闻!” “阿弥陀佛,老衲生来有佛香!” “我闻不了沼泽的臭味儿!”景横波慎重地宣布,“从襄国走吧,低调点就是,我想看看人烟。” 耶律祁凝视着她,日光下她脸色微微苍白,眼眸却亮,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不同于以往的潋滟,只让人觉得锋利刺心,刺得心深处都似一痛。 一缕碎发从她额上垂下,沾了点草屑。 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去,“你头发乱了……” 景横波头一侧。 他手指擦她鬓边而过。 香气弥散,指尖微凉。 她的笑语就在耳侧,“哎呀,你一手的鱼鳞,可别沾上我!” 耶律祁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收回。自己嗅了嗅手指,扬眉笑道:“一手血腥气,是吗?” 景横波凝视着他,笑而不语。 “在恨我,是吗?” “那你是在赎罪?”她也扬眉笑了,“至于吗?值得吗?” “也许是想跟着你,看有什么机会可以斩草除根。”日光下他笑容迷人,比手中银色的鱼鳞还闪亮。 “那就跟着吧。”她一样笑得半真半假,“只要你不怕我也是想寻机会报仇。” “我随时等着。”他唇角笑意从容。 “你们这些政客,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话?”她忽然笑起来,纤长手指遥遥点着他额头,“说得神秘兮兮,让人捉摸不定。其实不就是我阴了你一把,你再阴我一把吗?我在帝歌城下说你拥有半本皇图绢书,你一路上注定陷入被追杀的境地,你就干脆和我赖在一起,有刺杀我们也分一半,这下我可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哈哈哈……”她笑不可抑,缩进窗内,啪一下拉下窗扇。 落扇声音清脆,似最后一声笑的尾音被截断。 远处七个逗比在击掌欢呼,“哈哈哈进城啦,有人啦,咱们比谁赚到的钱多……”分外热烈的欢呼传到此处,越发显得马车内外安静至近乎凄清。 他默默伫立,良久,回到溪边,慢慢将手上鱼鳞洗掉。 流水带走几抹淡淡的血丝,他看看手指,不知何时被鱼鳞刮出不少细小的血口。 “你是在赎罪?……至于吗?值得吗?” 赎罪?不,不知道,并没有想那么多。在帝歌搅动风云有他的参与,离开帝歌也不算他的失败,在夺取权力的道路上,一路尸首横陈,他早已看惯,甚至有随时将自己牺牲的准备,又何惧于对谁欠下永远难以还清的债务? 对于她,他似乎从来不想想太多。只想顺心而行。 参与计划时,因为觉得做女王不适合她,所以他未曾犹豫。 然而当那日雪中清晨,他看见被府中人拖着准备扔出去的她的时候,看见她惊心雪白的脸,乌黑的眉上沾着雪和血,忽然一眼也惊心。 似被飞鸟狠狠一啄,瞬间叼了一块心头肉去。 到那时,才明白她的明媚一直照亮他心间。 才明白很多事,男人们翻云覆雨一意孤行,丢一路最可珍惜心情,到头来捡拾不住,失与得之间,难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