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许平然神色平静,衣衫如雪,不染尘埃,淡淡道:“十招。” “我还活着。”耶律祁的笑容极度温存,温存得分外讽刺。 许平然盯着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年,那一夜春风微雨,不沾衣襟,她在昆仑之巅的寝居里,头一次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她在师门本就以反应迅捷著名,那不速之客还没摸上她的卧榻,她的剑,已经将对方逼在墙上。 一泓秋水映出那人如画眉目,赫然竟是那入师门没多久的新小师弟。 剑光下她记得他也有类似这样的笑容。 无惧,甚至温柔,温柔底却隐藏深深讽刺。 她还记得那晚雨打竹扉声如琳琅,琳琅声里那段对话,从此决定了两大世外宗门,乃至整个大荒的命运,当时说来和声缓语,如今细细想来,惊心。 “师姐可愿与我,共赏这宗门翻覆?” “我为何要与你结盟?你这初初上山,连武功都不如我的小子,也敢来和我说这大不韪言语?” “昆仑宫永远不会给你权力,而我,可以。” “你凭什么?” “凭我武功远不如你,也敢摸进你闺房的勇气。这昆仑宫十位弟子,八位师兄,最起码一半都爱你美色,但这么多年,那群人只敢山下梭巡,对月吹箫,隔山相望,乃至夜半偷窥,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真正靠近你。一群连险都不敢冒的男人,配执掌这世外宗门,配做你夫君?” “污言秽语。十招之后你不死,再和我说话!” 十招之后。 他一身披血,赖在她榻上,对她微笑,“我还活着。来,继续谈。” …… 光影变幻,忽然修长青年,撞破当年俊美少年光影,耶律祁已经再次微笑,扑了过来,“来,我们继续。” 她有些木然地抬起手来。 漫天冰珠飞溅,从气到冰再到碎雨纷雪,温度在不断下降并下降,隔着厚厚的墙砖,景横波都感觉到脚底冰冷,围攻她的士兵们更抵受不住寒气,面青唇白,动作都缓了下来。 城墙震动猛烈,俘获的草人身躯滑腻,能够泅渡护城河,能够令箭雨滑落,所以能很快穿过阻碍,滑上城墙,去攻击城头上负责放吊桥的士兵。 远处轰然一阵猛响,城头上守军纷纷对那方向看去,随即有人惊呼:“不好!宣宁门那里!” 那个方向,隐约一线烟尘直上。昭告着一场新的战争。 景横波眉毛一挑——英白率军抵达宣宁门,从最薄弱的宣宁门开始攻击了! 趁墙头上众人心神失守,她一闪,直上最高塔楼,终于找到在隐秘小屋里负责看守吊桥机关的士兵,三刀齐发,两刀射人,一刀撬动机关。 轧轧巨响里,吊桥缓缓下落,“轰——”铺平在护城河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