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良久,很想就这么狠狠关上抽屉,落锁,转身,离开静庭,离开帝歌,乃至离开大荒。 我不要你的苦心安排,我不要你的心血作伐,我不要踏在你的牺牲和鲜血之上,走上女王空虚寂寞冷的宝座。 然而最终,她的指尖,慢慢触及那一卷没有温度的黄绫。 到得此刻,她已经没有任性的理由。 她已经不能够是当初那个任性恣意的景横波,他人的牺牲越重,她越不能放下前行。当肩上担上无数人呕尽的鲜血,她只有拭干血迹前行。 绢很干净,带着漆封的气息,似乎是刚从密室内取出,字迹和印章却不新鲜了,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一段日子。 旨意上的字迹,她看了好久,太久没见他的字,以至于一开始她只盯着他的手迹,却失去了将字迹连贯在一起的能力,好一会儿,那些字眼才串联成完整的意义,蹿入她的脑海。 “……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国祸……伪帝宫胤,着即废除尊号,永逐大荒。” 手指一颤,黄绫落地。 一霎间似惊电劈过,恍惚又是那夜雷雨,杀戮场血花成墙,那垂死的桑家护卫一步步以肘向宫胤爬近,身后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线,瞬间被雨水淋漓涂抹。 他临时的嚎叫,似雷声响彻静庭,在场的人不知是因雨还是因语寒战不休,那一幕永难于记忆中磨灭。 “宫胤!你必身受天噬,跌落深渊。众叛亲离,永逐大荒!” 哐啷一声,景横波颤抖的双腿,撞着了身后的凳子。 宫胤! 这就是你最后的安排! 你将这天下相让,你将自己放逐大荒,你将这帝歌三旗空扬,只为等我归来重新补上。 砍断的旗杆不修,是否因为你早已决定,那里不再留下你自己的位置? 这一卷旨意,是否在帝歌雪夜之前,就已经写就? 是否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经将这步步印辙布好,一步一血,一步一雪。 浑身冰凉,眼眶却火一般的热,浑身的颤抖无法止歇,她忽然捡起旨意,狂奔而出。 狂奔。 过静庭,过寝殿,过玉照宫,过长长宫道,过八道宫门。她风驰电掣的影子,将那些惊动的侍卫甩下,整座玉照宫里,都是她狂奔的身影,衣衫在风里荡开,斑斑血迹,一霎不见。 她奔上宫城。 城下广场,泱泱人群,那是因为帝歌危急而赶来的群臣们,都惶然聚集在一起,求见皇帝,并惊恐地竖着耳朵听城门那边的动静。 有人无意中抬头,忽然惊叫,“快看,上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