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了个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穿过敬酒的人群,在宫胤身边坐下了。 宫胤一直在低头喝酒,裴枢落座在身边,也没有理会。 裴枢也不稀罕他的理会,对景横波方向举了举酒杯,笑道:“国师大人,怎么不抬头?那边有好戏呢。交杯酒呢!”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哦?”宫胤还是一眼不瞟,“既然是好戏,少帅坐那么近,如何不赶紧瞧着,反而跑这里来?是看不得吗?” “我来敬你酒啊。”裴枢当真把酒杯对他照照,也不等他回应,一口喝干,才笑道,“此时此刻,同是天涯被弃人,怎么能不聚在一起喝一杯?” 宫胤淡淡道:“少帅似乎敬错了人。” “怎么会错呢。”裴枢似乎心情终于好了点,眉开眼笑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不过呢,这人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前呢,这酒还真不能敬你,女王陛下死心塌地就恋着你,我只有喝醋的份。更不要说你还是我仇人。如今呢,无论你怎样死撑着,你也不得不承认,陛下她终于看开啦,放松啦,再也不是全天下只有你宫胤啦。你瞧那两人,”他指着正在喝交杯酒的景横波和左丘默,笑得仿佛那是他妹子找到了好归宿,“你瞧瞧,你瞧瞧,再睁眼瞎你也不得不承认,波波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左丘小子呢。啧啧那眼神,那笑容,那自然,你我都是过来人,想否认都不行啊!”他哈哈一笑,自倒一杯酒再次喝干,自来熟地忽然揽住宫胤肩膀,“我是不否认了,你好像还不肯承认?哈哈哈你不承认我这心情更好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一开始愤怒来着,看见你也吃瘪,忽然就不愤怒了。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公平!” 宫胤肩头一振,甩开裴枢,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饮,淡淡道:“只怕欢喜得太早。” “呵呵,还装,还装!”裴枢一声冷笑,将酒杯往地毯一掼,“老实告诉你,最起码这一刻我是真欢喜!我裴枢喜欢女王,但心里明白,她把我当弟弟。当弟弟也没什么,她太寂寞,太孤独,爱上的那个人,太他娘的不是人,不懂珍惜,把她当土牛木马,想要就要想逃就逃!我在她身边,好歹焐热她一会儿。如今她看开了,不被伤了,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这才是配得上她的归宿。就冲这点,我觉得就得好好喝几杯。宫胤,”他歪歪倒倒站起身,指着他鼻子道,“今儿我这酒就撂这儿了。有点良心,真的为她欢喜,你就也该喝——最后和你说一句,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做人,做男人,痛快点儿。” 他摇摇晃晃走了。不住声冷笑,不知是欢喜,还是痛快。 宫胤始终没对他看一眼,也没对景横波那边看一眼。慢慢自斟一杯酒,喝了。 名酒佳酿,此刻竟也苦涩难以入口。 只有风听见他这一刻的声音。 “他骂的对。但是横波,” “我不需要你知道,我一直用生命来珍惜你。” …… 景横波看见了那边裴枢和宫胤的动静,对于裴枢和宫胤搂脖子喝酒的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真的很想跟过去听个究竟,这俩死对头,根本没可能这么亲热啊。 但她还要灌左丘默,不把这直肠子的嘴堵住,就没好戏看了。左丘默给她的交杯酒儿灌得似乎有点晕,再也不提当殿诉冤的事,坐一边撑脑袋去了。这群人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落云部群臣前赴后继的热情,到得后来,司容明倒了,倒下之前犹自抓着左丘默的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