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那一年终见他。 第一眼见他是在雪山湖底。 他自碧波中来,一样的白衣穿出不一样的风采,当久闭的石门在习惯黯淡光线的视野前缓缓开启,第一眼看见水清如蓝天,水波如清风,他在风中。身后无尽光明灿烂又朦胧,天上地下的光彩都在这一刻凝聚。 这是命,似乎也是安慰,安排她出困后第一眼是她看见他,瞳孔惊摄了美与风采的记录,经久不忘。她忽然便觉得家族长老们诚不欺我,忽然便觉得过往那些苦痛果真值得。 从雪山下来,她便知道了他是怎样找到家族的,历经十年的摸寻线索,最后一击的坚执决然,群敌环伺的从容淡静,临门一钓的出其不意,属于智慧男人的风采无限,她终于明白了“最优秀男人”的意义。 哪怕后来他下山便伤病发作,经脉阻塞,足足一年未能起身,也再不能磨灭她初见那一霎的惊艳,整整一年,都是她,几乎衣不解带地服侍,也是在那一年里,生活的磨难和琐碎,反而更让她了解了这个男人,沉静清冷表象下,世人难及的坚毅和无畏。也是在那一年里,惊艳变成了惊心,她无可挽回地爱上他。 爱上他沉默独处时静谧的轮廓,独坐幽篁里的茕茕孑立。 爱上他指挥事务时的冷静从容,力排众议将家族带往红尘。 爱上他忍受巨大痛苦默默复原时的坚忍,曾经有无数人以为他这一生再不会站起。 到如今她才知道,所有爱他的理由,都是他为另一个人拼搏的理由。 到头来在街头烟火小摊边,她站在街这边,看景横波在街那头,背对着他,将身影站成孤岛,看他就坐在景横波身后下馄饨,手指僵硬地推着馄饨下锅,手背苍白无血色,有淡淡青筋暴起。 她只觉得一霎那心也似被推进了沸腾的热锅里。 原以为二十年等待终有结果,到头来他早已与她共结鸳盟,两个人的天地血脉相依,谁的插入都是罪恶。 纵横满面的泪,终于不再流。 过往二十余年她叫明珠,善睐如明珠的明珠,这个名字更多像是一种刺激或者安慰,从她叫明珠开始,她就成为那个僵硬苍白古怪的女子,再没有流过女子最易流的泪水。 她,原先也是景横波这样,流水灵动和明珠光华的女子啊…… 那就今夜好好哭一场,在此生原本属于她的男人怀里,在和他此生最近和最远的距离里,让一生的泪水,彻底流干,也算赎了上辈子相欠的债,但望下辈子不必再来。 她流着泪,慢慢地靠过去,抱紧了他的腰。 不知何时,他也在沉默中,将她抱紧。 …… 景横波站在山下,仰头看着前方黑暗中的山崖。 她皱着眉头,从未想过在濮阳城中,也会有这样一座看似不高,却无比诡异的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