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繁琐的程序,假如再来一场雷暴雨,会不会把大王的命祭掉? 平王安排今天的计划是不是就是这样? 一旦大王倒下,三岁的小王子如何能是平王对手,或者这今日这祭天,就成了新王继位之祭天? 好容易众人拎着心,瞧着大王终于将所有该祭的祭完,转到祝案前方,开始对上天读罪己诏。 老王一开口,众人便神色复杂——老王声音嘶哑,气喘吁吁,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朕以幼冲,上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西南大涝,西北大旱,饥荒盈野,百姓互啖,上苍降罪,王城遇火……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予一人。谪见上帝,象甚著明。永览前戒,悚然兢惧。” 读诏书时,天际风云涌动,推挤前来。 最后一个字哑声读完,天际忽然亮了一亮,随即一个霹雳,直劈而下,“豁喇”一声巨响,彷如天地如帛撕裂,所有人浑身一颤。 平王低着头,掩住了眉飞色舞的神情,这雷,来得好! 雷声只一道,仿佛一个凶恶的提醒,片刻安静之后,“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下得狂放凶猛,肆无忌惮,毫无前奏,只是刹那间,黄土地被冲得雨泡飞溅,红地毯一片殷红,天地间扯开雪白雨帘,茫茫一片都是大雨冲出的雾气,对面都辨不清人影。 然而祭祀之礼有时辰要求,而且半途停止不祥。 众人只能继续跪在雨中,身上都是层层叠叠的大礼服,再浸透了雨水,沉重得头都抬不起。 狂雨将老王的声音压灭,礼司的人尽忠职守,冒雨抬开祝案,奉上用来焚烧罪己诏书的青铜鼎,鼎上有盖,以防下雨。 老王扶着地面,缓缓爬起,但体力不支,礼服沉重,一时竟然起不了身,礼司官员焦灼地看着,想要扶,不过按照祭祀规定,所有人各司其位,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不可多做一个动作,此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位三岁的小王子,年纪小,性子倒不算娇气,被大雨淋着似还觉得好玩,格格笑着抬起头,看见父王挣扎难起,急得跺脚,骂那些礼司官员,“去扶大王……去扶大王……” 众人神色为难,平王忽然弯下身,对弟弟道:“弟弟,大相没和你说过吗,祭祀大典规矩森严,谁也不能乱动。他们走到祭坛上,就是对苍天、对我王室的不敬,是要杀头的,你要害他们杀头的。” “那你也不能去吗?我也不能去吗?”那孩子含着手指,认认真真看他,“父王起不来了啊。” “我们也是不能去的。”平王迎着孩子失望的目光,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今日情形特殊,你是个孩子,如果你去,上天怜你年幼定然不会降罪于你,降罪于父王的。” 那孩子眼睛一亮,点点头,当即蹒跚上前,去扶蒙国老王,对面跪着的礼司官员大惊抬头,想要阻止,却收到了平王恶狠狠的警告目光。 群臣也微微有些骚动,有些人当没看见,有些人面露不赞同之色,但孩子行为总是容易让人接纳些,众人看看那倾盆暴雨,看看雨中挣扎难起的老王,实在也无法出言阻止。 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