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惠伶低垂着眸子,巧顺地听着安凤珠的劝诫。 “奶奶知道,你对林家的小子有心思,但那孩子的心不定,他未必是你的良人。” 一说到林恒,安惠伶终是有些耐不住了。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还年轻,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好好历练一番,或许,将来自然而然就懂得您说的道理了。” 安凤珠见她虽然态度柔和,可眉宇间却是神色坚定,知她这回是下定了决心的,便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也只好随你。不过你记着,以后要多回来看我。在外面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找你大表哥。不管怎么样,连家,永远是你的家。” 安惠伶眼眶氤氲,差一点落下泪来,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我知道了,奶奶。” 安凤珠点点头,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安惠伶连忙扶她到床上休息,细心服侍她睡下之后,才悄然退出房间。然后她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出了连家。 夜晚的风很凉,天空暗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街道两旁行人脚步匆匆。唯有她,不紧不慢地走在街头,茫然而又落寞的样子。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幼年时在父母身边快乐幸福的日子,父母双亡之后被收养到连家小心翼翼的日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形成巨大的落差,在心底起起伏伏,纠结缠绕,直令人痛不欲生。 她恨苍天不公,令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但天意如此,她奈何不得。 她嫉妒西鸢萝,可是连家对她恩重如山,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不仁不义。 她真的好羡慕西鸢萝。虽然儿时丧母,可是西家如此富贵,父亲、祖父健在;连家待她如珠如宝;大公子又如此深情宠爱。当真是如公主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犹记得小时候,在连家,连清蕊是小姐,她是小小姐,连清蕊死后,她就成了小姐。一个佣人一次错叫了她一声表小姐,就被扫地出门。就算是一个称呼,连家都不愿意委屈了她。 在连家,如果她看上了什么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够跟她抢。就算她再怎么骄纵任性,也还是连战国安凤珠的心头宝,谁也说不得一句不是。就算是掌握连家财政大权的大舅母,和骄傲不可一世的二舅母,到了她的面前,也只有乖乖赔笑脸的份儿。 夜风更大了,街道两旁行人寥寥,乌云黑压压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安惠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茫茫然然,只觉得腿脚发软,猛然惊醒,发觉早已是泪痕满面。抓着仅有的一个包包,颤巍巍地走向旁边的一根路灯柱子,扶着它,暂且歇息。 泪眼朦胧,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朝她走来。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认出来,原来是竟是林恒。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很多时候都想见到他,可他却偏偏在她最为狼狈,最不愿意见到他的时刻里出现。 为何老天总是要如此的捉弄她? 林恒站在她面前,沐浴在昏黄色的灯光中,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包,不无讥诮地道:“怎么?被连家赶出来了?” 安惠伶的心猛地被扎了一刀,疼地鲜血淋漓,凄然绝望地看着他。 “是啊。我欺负你的心上人,现在糟糕报应了。你满意了?” 林恒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心口一堵,撇开脸,嗤笑了一声。 安惠伶苍白的脸上尽显疲惫,她累了,累的想要放弃了。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应该如愿以偿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说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去。 林恒跨步上前拉住她,“你去哪儿?” 安惠伶头也不回,推开他的手,“上京城那么大,总会有我落脚的地方。” 望着她瘦弱却又倔强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在夜色中,林恒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憋闷地难受。站在风口里,挣扎了半天,终还是悄然跟了上去。 安惠伶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二十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学会了坚强与忍耐,也懂得在逆境中随遇而安,让自己原本就坎坷不平的生活多一丝安然。所以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并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但她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 她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旅馆。 旅馆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陈旧。但是她太累了,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歇歇脚,于是,想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