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年攥紧扶手。 是,如果是他,一定安排妥当,送他们兄妹二人离开。 “可那时三叔信任的心腹叫阿福……” 方世年大骇,眼中尽是震惊得看着他。 “他是府中的老人,三叔也很信任他,所以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才会交于阿福去做。可是,那个叫阿福的车夫昧了良心,不仅私吞了三叔给槿桐和如旭兄妹二人的保命钱,还将他们兄妹二人送官领赏……” 方世年脸色越加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方如旭护着槿桐,和扣押的官兵起了争执,最后横死在槿桐面前。当时君上病危,急昭我自怀洲入京,也是在入京路上,我正好遇见槿桐,记起她是方三叔的女儿,才从官兵手中救下她,让人秘密送往怀洲安置。我与槿桐并非一见生情,也非贪恋她的容貌,而是在怀洲朝夕相处的五六年……三叔,槿桐是我一生挚爱,更是我发妻,此生此世,我都只愿娶槿桐一人,护佑她安好,共了此生。” 他再次拱手,举到眉间。 过了良久,对面才有方世年的声音传入耳中:“那你……怎么会?” 已然没有先前的怒意,声音中却是疲惫。 沈逸辰收手:“我原意是逃回怀洲城,只要回了怀洲城,景帝未必能奈我何。谁知,临到怀洲城,却死在自以为的心腹,冯玉堂手中。再睁眼……便是元洲城的马车上,次日,便在恩师那里遇到了三叔。再后来的事,三叔也自知晓了,我同三叔去了‘仁和’医馆,在那里……见到了槿桐……” 方世年并未收回目光。 他也平视。 四目相视良久,方世年才闭目:“仅凭几句煞有其事,我岂会相信这般荒谬之言?今日之事,方某权当没听见,也奉劝怀安侯一句,皇家的事,切莫插手过深。” 如此,便是松口了。 沈逸辰趁热打铁:“三叔自会信我。” 方世年瞥目看他。 “五月,君上旧疾复发,太医院束手无策,六月,太子监国,开始清除异己,惹得其余皇子不满。正月初一,群臣觐见朝贺,太子逾越,居尊位受百官朝贺。君上大怒,来年三月,废太子,京中暗潮涌动……”沈逸辰一口气说到此处。 方世年并未打断,也不知他何意。 “废太子时,有人联名替太子进言,这其中便有三叔。” 方世年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君上盛怒,说太子结党营私,勾结京中官吏,谋一己之私。继而三叔做了出头鸟,被君上下狱,而后方家被抄,又从方家找到谋逆证据……”沈逸辰点到为止,也不再继续。 三叔是聪明人。 已然听得懂其中关系。 方世年也噤声。 诸子夺嫡,他虽想避免牵涉其中,可大理寺本就是是非之地,岂会全然置身事外? 月前,太子的确拉拢过他,想借他之手,除掉惠王的亲信党羽。 他婉拒,太子也并未逼他就范。 但诸子之中,他是站太子的。 沈逸辰一袭话,他心中骇然。 他同太子的关系,隐秘到旁人不可能知晓,沈逸辰能道出,他摸不清其中缘由。 只是沈逸辰口中的话,说得越来越合情合理。 也容不得他丝毫不信。 沈逸辰口中朝廷剧变,整个方家亦受牵连,方家被抄,族中男子或死或流放,女子或成罪奴官/妓,方世年不敢去想。 但朝堂之中,他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成这般结局。 方家虽是百年世家,可如今的方家,连同君上据理力争的资格都没有。 方世年心知肚明。 沈逸辰的话并非一无可信,而对他触动最深的,便是他若身死,整个方家牵连其中,槿桐和如旭兄妹将无一幸免。 他再刚正不阿又如何? 整个方家兴许都会毁在他手中。 少顷,方世年又开口:“容远呢?” 沈逸辰应道:“弘景二年,国中动荡平复伊始,巴尔各族大举南下。洛将军率军抗敌,九幽关一役,生死惨烈,最后经三日三夜浴血奋战,九幽关守住,巴尔被迫北撤。洛将军却身死,万千骸骨中,只凑出了一副衣冠冢。”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