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国,已亥年,冬。 鹅毛似的大雪扬扬洒洒地飘着,整整持续了四日,苍穹下的积雪如罗网一般将大街小巷都裹上了素袄,恰似水墨画的反卷,越描越淡。 京城东面,右丞相府的祠堂里正聚着一行人,且多是女人,男仆皆站在祠堂外候着,个个容色紧张。祠堂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摆满了许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呈梯字排列。府内女主人杜玲雀正站在排位前庄重地鞠了三躬。 她长得极为富态,脸如盘月,繁复的发髻里满是朱钗,厚重狐裘裹身。。 “啪”的一声,杜玲雀将一块深红色的木板甩了过来。那木板落地一跳,滚了几滚便一动不动了,上头的描金字眼尤为醒目。 许以之娘亲的排位,就这么被突兀地扔在地上,一旁的丫鬟们低着头皆是默不作声。杜玲雀的脾气府里谁人不知,在她面前最好当哑巴当瞎子。 “将那贱丫头带进来。”杜玲雀沉着脸道,端的是一副正宫整小三的气场。 她话音刚落便有两名丫鬟将跪在祠堂外的许以之半拖半扶带了进来,她俩一松手,许以之单薄的身子便直直倒了下去,那排位正好在她一臂之遥的地方。 外头的大雪纷纷扬扬,祠堂内点着两个炭盆,就连丫鬟们都裹地厚厚的,可许以之却只穿了一件粗布秋衣,披散的长发如野草一般覆在苍白的小脸上,她双手被冻地通红,皮肤上还裂了几道可怖的口子。 杜玲雀眼眸一眯,厌恶地瞧着伏在地上的许以之,圆润的脸上一下子迸发出了几分恶毒,掐着嗓子讽刺道:“贱人生的贱丫头还这么娇弱,想来是平日干的活太少。许以之,你娘的灵位不配供奉在祠堂里,再不拿走我便将它当柴烧了!” “嗯……”许以之费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怎么面前站着一群古人,而且都是女古人。“你们是什么妖怪?”她不是在别墅里驱魔么,这场景转换也太快了。 许以之试图回想之前的记忆,然而脑中却传来了一个陌生又机械的声音。“已将宿主成功传送,请宿主尽快完成牵线任务。” “谁在说话,什么牵线任务?”她刚一问完,有关这个世界的资料便全都浮在了脑子里。 许以之,丞相府三小姐,母亲凌氏烟花巷出身,与许惟风流一夜后有孕。许惟念凌氏怀着自己的骨肉便将她纳进府做了小妾。然而妓子终究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在许家,许老夫人的百般刁难下,凌氏没几年便病死了。 “疼……”许以之勉力撑着地面起身,在大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怪不得身体僵硬地跟木偶一样,方才她还以为自己被人用镇躯符定住了。 杜玲雀见许以之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由怒上心头,叫嚣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跟大娘说话的态度?” 大娘? 许以之顺着眼前的一截金丝布料往上看,这位大妈就是虐待许以之的大娘吧,在她的角度里,她看到她的三层下巴了。 “我看你是冷地脑子不清醒了,想暖和是么。水荷,拿杯热茶来浇醒她!”杜玲雀脸上的妆容因扭曲而出现了几丝裂缝,犹如上好的瓷器一下子碎开了。 “是,夫人 。”水荷默默倒了杯热茶,在给杜玲雀之前吹了几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纵然可怜三小姐,但谁也不敢违抗大夫人。 杜玲雀一把夺过水荷手中的热水,右手猛力一扬便将它悉数泼在了许以之脸上,清香四溢的茶水顺着苍白的面容滴滴答答往下流,衬地那清冷的五官锋利不少。 许以之身为火系术师自然不怕热,她本身还能自燃取暖,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