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在京中任职,氏族长辈都远在老家。上边也无长辈压制。 你怎么就能气死了呢? 从齐老爷的莺莺燕燕,到苏氏的娘家人,想了十几年都没想通。 齐二也想不通。 倒是比齐二大了一岁的同母亲姐姐齐大,曾叹道:“母亲是被自己读过的书害死了。” 苏氏平生无他好,惟爱读书。 然而奇的是,苏氏越是读书,越是抑郁,经常翻着书,无端流泪。 最后,活生生把自己闷出病来,撒手人寰。 因此齐大便说女儿多读书不好。 齐二不敢反驳,只是私下觉得她大姊说得不对。至少不全对。 只是到底是什么害死了亲娘苏氏?齐二思量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思量出个结果来。 就在苏氏死后第三年,也就是齐二娘子齐萱堪堪六岁的这一年,齐萱有了个只比她大十岁的年轻继母林氏。 就是那位笑着说“我爱得恨不能挖了它们出来”的夫人。 齐二有时候心里也有些大不敬的念头,私心里就怨她亲娘苏氏,怎么就能这样去了,徒留几个儿女在别人手底下过活。 只是这念头也就转转。 照例念叨了几句,齐二放下手里修叶子的剪子,丢了花,遥遥听到自家那个幼小不省事的小婢在喊:“二娘子,二娘子,那耍猴的班子来了啦!” 齐二笑起来。 听说那猴戏格外有意思。 ☆、第6章 那耍猴的是个形容猥琐的婆子,脸上的混浊并着那风霜褶皱,言谈间谄笑叫人厌。 而且那褐黄毛色的猴儿也是呆的,眼珠转也不转,木木地直视一方。 抽它才动几下。 几个娘子得了家中恩典,隔着纱帐瞧这稀奇猴戏。 扇柄下切切曼声细语,一时又嫌婆子粗鄙,一时又觉猴儿呆蠢。 看了一会,就有人厌倦了,轻摇着罗扇缓步走了。 齐二娘子齐萱倒是不觉得无趣,只是瞧瞧各姊妹都退告了,就也有些意兴阑珊。 左右看看,竟然只剩了她和同母的齐大娘子齐芷。 齐芷双眼盯着猴子,手里的扇子在胸前摇得很慢很慢了,似乎看得精神很是灌注。 齐萱一时诧异,又有些萎缩,又有些烦倦,不知该不该上前说话。 大姊齐芷虽与齐萱乃是一母同胞,年龄也差不离,然而齐萱一惯对她是畏多于亲。 如果说齐萱是面上举止是槁木似的端庄,那齐芷就堪称是闺阁里的排头,闺秀里的典范。 女训女戒手不离,女红管家样样通。 谨言慎行,绝不多行一步,不多说一句。 出格逾越这些词,更是与齐芷半点无干。 何况……齐萱至今记得少小时的事。 ――――――――――――――――――― 那时候,齐萱只有十岁,齐芷也是刚过了十二岁。 春日,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纱窗,暖了木案。 纱窗外,清爽澄澈的草木气息就浮了进来。 这样的时节,倚着窗读诗是很不错的。 齐萱就偷偷拿着李义山的诗读。 那春衫薄,风又舒缓。 读到“心有灵犀一点通”,在草木清香里,在舒缓的春风里,有些初长成的齐萱痴想一通,微熏了。 这时候,帘子被掀了。 齐萱慌忙间反手将那诗一盖,压了个刺绣在上边。 正想斥责,却见进来的是一惯不大亲近的阿姊齐芷。 齐芷一进来,面上的柔顺微笑就转瞬消融,眼光就和刀子一样,连春天的清爽柔美都软化不了,刀刀逼着戳向齐萱:“说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