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是用土胚起的墙,铺上了稻草就算屋顶。家里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瓦罐。几个孩子也都面黄饥瘦,瘦骨伶仃。‘’ ‘’于是这家的女孩子,在哥哥的尸体还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就被差役押着签了卖身的契子,拉着送来我们府里,服侍我们这些娘子郎君。” “那几个府里的差役前脚走,我后脚到了。我到的时候,那家的女主人因为死了独子,家中又被搜刮一空,不知道怎么过接下来的冬天,就和丈夫商量,一起去跳崖。” 柳玉烟白着脸:“这几个女孩子都是这样来的。” 柳三郎想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发现少女的手在日光下仍旧发冷。 柳玉烟回府的时候,几乎全都在暴怒与恐惧中渡过。她眼前挥之不去那些死去的人的影子。 府里一次收租,逼死的农民和贫苦人,有多少呢? 柳玉烟闭了闭眼,叫道:“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眼前浮光掠影,闪过一张张人脸。 府里,长兄做官,二兄读书在外,都要人情往来,要吃酒花用,要公子哥的派头。 嫂子们和姊妹们新订了云罗坊的云锦,要照着宫里传出的时新样式裁衣裙。 父亲的妾室一个个花枝招展,要吃鲍生翅肚,要争奇斗艳。 她自己呢?虽然对秀莲她们说得好听。但是平日要读书写字,她非上好的纸墨笔研不用。 今日真真切切民间走一遭,才知自己平日所用一张云州纸的价,就是那几个女娃娃家阖家的人命。 府里的用度年年都是不够的。二嫂年年都要愁。 可是并不曾见府里的日子哪一日拮据了。 这些奢华的用度,最后都要归到府里所属的那些贫苦佃农交上来的地租上。 所以哪怕是荒年,府里焉肯少收多少租子? 若是那些“乡下人”不死几个,府里的吃用怎么维持呢? 几时泪眼又蒙蒙了。 她听见自己哽咽说:“阿兄,我不要用别人的命来当自己的富贵娘子……我想出去做个可以帮乡亲们的人。做官,我想做个能救百姓的好官。” 她乞求一样看着兄长:“阿兄,你帮帮我,帮帮我。” 柳三郎一直不语。到了此刻,才叹息着用衣袖去擦妹妹的眼泪,半晌,终究低低说出一句话来:“玉烟,不成的。” 他犹豫片刻:“你......唉,你终究是女子。且不说考前搜身一事。若是女子冒充男子去参加科举被发现,这便是欺君!我们阖家都要被问罪。何况……何况爹前些日子,刚给你看中了一门亲事,现在可能正在商量。” 柳玉烟呆呆地松开了扯着兄长的手:“阿兄,所以这段日子你才这么纵着我?” 柳三郎苦笑着不说话。 玉烟的愿望终究是实现不了的。 那让她趁着还有些女儿光阴,欢喜一下又何妨呢? 只是,唉…… 半晌,柳玉烟轻声问:“是那个李家吗?我记得李家是恰恰和我家能互补的大族。只有一个适龄的郎君。” 那个郎君倒是很受柳老爷青眼,又是古板人,平生最恨不规矩的女人。据说很仰慕颇有规矩的柳家。 柳三郎不忍说话了。只是一同沉默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