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和:“千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你这小子长了一对反骨,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是,冷世辉曾经警告过他,让他不要搬着石头砸了脚。可他混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若是砸了自己倒也罢了,老天也许嫌惩罚不够重,代价竟应在奶奶身上。生活不是玩游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冷奶奶一日不醒,冷千山便一日无法从悔恨中自拔,被自我厌弃死死地覆盖着。 “该回头啦……”冷世辉的话融进混沌的烟雾里,杳然飘向远方,“万一哪天我像你奶奶那样,你怎么办?世事无常啊。” 冷世辉的口吻堪称温柔,冷千山却被说得抬不起头,他常觉得自己能打败冷世辉,但如果没有冷世辉,冷奶奶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他察觉到自己的赢弱,用脚底碾灭烟蒂,手交叉搭着肩,如鲠在喉。 “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我陪伴你们的时间太少,”冷世辉不想他背负过多愧疚,说道,“金总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有些关系该断的就断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能垮,你奶奶拿你当命根子,你要是垮了,你爸也……” 冷世辉顿了顿,没说完,在他肩上重重一按,似有千言万语:“千山,不要再虚掷年华,仔细想想你未来的路怎么走吧。” 冷世辉语重心长的劝导终归是起了作用,之后冷千山尽管还是成日守在医院,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堕落。冷世辉给冷千山请了假,他没有去参加期末考试,常泽他们隔三差五便来陪他,见冷千山如同霜打的茄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奶奶病情稳定后,转进了特殊病房,一直昏昏醒醒,意识不清,不太认识人。丛蕾每逢周末就去庙里烧香,菩萨没有辜负她虔诚的祈祷,冷奶奶终于恢复神志的那天,第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冷千山,枯瘦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摸他的头,嘴唇嗫嚅。 冷千山叫了声:“奶奶。”接着一猛子扎进她的怀里,死命地抱着她,身子抽搐,哽咽地发不出声,丛蕾也低声痛哭,浑浊的泪水从冷奶奶的眼角直直地流到耳窝,她潸然道:“苦了你们了……” 那一日,冷千山总算睡了一个足觉。 * “来,你这个月的薪水。”老板娘不情不愿地把信封交给丛蕾。 丛蕾把工资塞进包里,下班路过隔壁药店,井井有条地将钱做了分配,她首先要给冷奶奶炖只老母鸡,其次要买个能测体脂的秤。体脂秤比一般称贵了不少,不过她心意已决,再肉疼也要买。自打丛蕾立志减肥,只能趁没有人时偷偷摸摸地去用药店的秤,药店的工作人员都跟她翻白眼了,她可不想别人在背后说她:“长这么胖还来天天称重。” 最令人欢欣鼓舞的无疑是实现了减肥药自由,丛蕾前些年存下零花钱,买过各种廉价的减肥药,不仅无济于事,打击人的自信心,还把内分泌系统吃得紊乱。丛蕾想买点有档次的,她在网上查了查,有种泡水喝的减肥药还不错,据说没有副作用,不少人喝了都有效果,半个月就能瘦出马甲线。 丛蕾美滋滋地盘算着,今天周末,丛丰和蒋秀娟下午没上班,带韩泰出门去逛商场回来。丛丰穿着蒋秀娟给他买的崭新的polo衫,耐克打折的运动鞋,显得精神焕发。蒋秀娟会过日子,把他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丛丰安于现状的性格,受到她的激励,也产生了些久违的奔头,想再奋斗一把。 冷世辉离开云市,丛丰后来去医院看过冷奶奶。丛蕾推测他和冷世辉可能有矛盾,估计是旧日朝夕相对的同僚,被阶级差距拉开导致的不平衡吧。丛丰没提起当晚在医院的吵架,他们父女都是闷葫芦,本就说不上两句话,吵架与不吵架基本没差。 随着家里的人口变多,日常花销大幅提高,学校放假,丛丰只需值值勤,工作清闲之余,工资也相应地缩减了。丛丰具有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女人来养活自己,他经人介绍,找了一份给人擦玻璃的兼职。业务大部分都是通过学校衍生的,去一些高层或别墅干活,视工作量一次两百到一千不等,虽然楼高有风险,但来钱快,现做现结,算下来报酬比他当保安拿得丰厚。 韩泰在商场的游戏厅玩了一小时,后劲十足,叽里呱啦地跟丛蕾炫耀他赢了摩托车比赛,上蹿下跳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蒋秀娟不断督促他坐好。若是丛丰训他,他便可劲儿地拍丛丰马屁,赞美他是个好爸爸,惹得两位家长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