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萧然却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殿下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不过店里既然规定了二楼只能招待高门士族,在下一介寒门庶民,却是不便就坐的,还请殿下见谅!” 三皇子一怔,没想到路萧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陡然明白到他虽然是寒门出身,这份傲气却不比士族子弟差。 三皇子笑道:“路兄不必如此,那店小二不过是一个下人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是本王尊贵的客人,莫说是这醉仙楼,普天之下,你哪里坐不得?”三皇子毕竟是龙子凤孙,这话说来自然有一股隐隐的霸气。 路萧然却是苦涩一笑:“殿下,我并不是小肚鸡肠,要与那店小二一般见识。也不是给脸不要,坍您的台。实在是……”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叹,“殿下,您能让我今天在这里吃这一顿饭,却不能改变我的身份。我从小熟读老庄,连崇有派的领袖大名士何晏都夸我一句‘此儿风神秀彻,后当不减王东海’,我的才华和能力连皇上都是认可的。可是司徒府给我定品的时候,仍把我定为了‘中下’,而那些士族子弟,哪怕学问本事比我差很多,也能因为祖辈的荫庇,至少定为‘上下’品……” 路萧然又是一顿:“说这些,我并不是对朝廷,对士族有所怨言。只是想告诉殿下,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我今天就是坐在了这里,把自己当成了士族中的一员,在座的众位可能看在您的面子上,嘴上不说,可心里面不痛快。而我得到的也不会是荣耀,而是羞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您说对吗?我这便下去一楼等位置,若您真想交我这个朋友,我在楼下恭候您的大驾!必然不敢再有任何推脱之言!” 说罢他又拱了拱手,拉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寒门子弟下了楼。沈沅思和沈沅钰这时候刚刚从楼梯走上来,两帮人相对,各自行礼,并未多做寒暄便各自走开。沈沅钰却看见路萧然深深地看了沈沅思一眼,而沈沅思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重又变得苍白。 沈沅钰暗想,刚才那一番话,路萧然与其说是说给三皇子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沈沅思听的。 等沈沅钰和沈沅思回到座位上,路萧然等寒门子弟也回到了一层,就有一个士族子弟嗤笑了一声道:“这等荒伧寒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对待这样的奴才,殿下何必这样客气!” 立刻便有数人纷纷应和,其中便有裴十三和裴十四。士族子弟对于寒门士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厌恶感,何况路萧然的父亲路尚之没有任何背景,仅凭一己之力做到当朝二品大员,礼部尚书的位置,比很多人的父祖位置还要高得多,这些人自然对路萧然更加没有好感。 三皇子忙摆摆手制止住众人的吐槽:“萧然兄才华横溢,各位切莫如此!”他也没想到路萧然会以这种方式拒绝他的邀请。不过路氏父子越是这样,他对他们就越是感兴趣,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两个寒门中的人才网罗到自己的麾下。 谢纯举杯敬三皇子道:“路尚书虎父无犬子,路萧然此人大不简单啊!”路尚之之所以一路高升,区区二十年就从一个从八品上的上牧监丞升到吏部尚书的位置,除了他本身才能卓绝,更重要的是皇帝的赏识和信任。 路尚之在朝廷之中向来以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家族不与任何皇子结交的孤臣形象示人的,路萧然自然紧随着父亲的步伐。今天若是应下三皇子的邀请,恐怕明天皇帝对路氏父子的信任就会打一个折扣,所以路萧然是一定要拒绝三皇子的。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