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极为刚强的人,看见女儿还在那里掉金豆子,不由怒道:“哭什么哭,沈沅钰既然抢了你的谢纯,你就要使使劲儿,把她的郗杰也抢过来!” “啊?”众人惊掉了一地下巴,沈沅珍也不哭了,吸着鼻子道:“娘,你在说什么?” 湖阳郡主也惊觉自己愤怒之下竟然说秃噜嘴了,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这才将女儿拉进屋里细说。 另一边,沈沅钰的院子里也迎来了谢纯这个不速之客。他倒是没有像是对待沈沅珍一样,带人硬闯,而是叫守在门口的丫鬟进去通禀。 沈沅钰一听说谢纯来了,就有点头痛。只是这位爷来头大,脾气差,若是侍候不好了,指不定又给你生出什么事儿来。急忙带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表哥怎么来了?” 谢纯冷哼了一声。 小二房的几个主子先后被罚,人去楼空,沈沅钰趁机在谦退堂布置了几个耳目,如今她是耳聪目明,谢纯在沈沅珍那边闹了一场,沈沅钰早就知道了,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余怒未消,倒也没觉得怎样,就把他请进了厅堂。 却不知道谢纯生气纯粹是为她。 “表哥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她礼数十分周到,却处处透着一股疏离感,谢纯本来心气不顺,这下更是生气。 “上次我给你发帖子,请你去郊外骑马踏青,你为什么不去?”口气硬得像是吃了枪药。沈沅钰才明白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儿,我母亲旧病复发,我三哥伤重卧病在床,我也没心思出外游玩,没的扰了表哥的雅兴,所以才推拒了。”理由都是现成的,一般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谢纯却不是一般人,听了这番解释,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借口!” 沈沅钰微微一笑,自顾自地端起茶碗来喝茶,并不与他争辩。 谢纯气得牙痒痒,沈沅钰的那份优雅从容淡定自若就像是一层保护壳,将她所有的不安、惶惑、失意、愤怒全都掩盖了起来。谢纯真想打碎这层坚硬的壳,看看真正的沈沅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只可惜他做不到。就算明知道沈沅钰是托词,他也没有办法说反驳人家。他只好把话题转换到关键地方:“郗檀已经做了大司空,你有什么感想?” 沈沅钰现在很烦听到这个话题,因为已经有无数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了。她两道秀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做不做大司空与我何干?表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谢纯道:“从前你不喜欢郗杰那个王八蛋,如今他郗家烈火烹油,正当鼎盛,我想问问表妹,从前的想法到底有没有改变?郗杰可是高平郗氏的独苗,嫁过去以后你便是未来郗氏的宗妇,四大门阀嫡女这个身份虽然尊贵,但有你这样福气的,可是凤毛麟角。” 谢纯眉毛直立,一脸挑衅的表情。 沈沅钰却是面不改色地道:“表哥,你不必在我面前使用激将之法。日子是要我自己一天天过的,就算是做了四大门阀的宗妇,与郗杰这等人生活在一起也是绝对不会幸福的。我要找的人,不需要有多高的身份地位,不需要有多出色的才学本领,却要一生一世,只喜欢我一个人。所以郗杰,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谢纯已经完完全全愣住了。“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谢纯的震惊在于,沈沅钰的这个说法,在于大晋是不可行的。那时候士族子弟们纳妾蔚然成风,就连娶了湖阳郡主这等母老虎的沈晖,也纳了几房姬妾放在院子里。可以说已经成了一种风尚,谁家里没有几房小妾,在各自的圈子里简直都抬不起头来。 原因说起来很复杂,其一呢,因为大晋时刻在北魏和北燕的军事压力之下,士族们时常有朝不保夕时不我待之感,因此行乐及时的观念深入人心。不及时享受,说不定什么时候,敌人的铁骑就要打到建康城了。 这其二就是如今门阀政治这种格局,极大地团结了宗族的势力,宗族之中若无出色的人才必定不能保持家族的长盛不衰,难以保住地位永恒不堕,况且人多势众更是家族强大的标志。因此各大家族莫不要求家族子弟广纳姬妾,也间接促成了这股风气的盛行。 所以说出身世家的子弟中,没有纳妾的,也许有,但是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