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过一众命妇后,皇后没有从始至终在偏殿相陪众人的道理,遂起驾退到了暖阁稍坐休息,扶英呢,早早便同沈太傅家的小孙女一道往花园里玩耍去了。 皇后方在榻上坐定,粟禾捧上来一碗莲子羹,遣退了屋里几名宫女后,才道:“娘娘此前曾问雍候是否为小公子之事上书皇上,奴婢后来也派人打探过,当时事发不久确有承上过一封折子,但恰逢秋狩之变,直到皇上回宫后才于御书房召见了雍候一回,具体谈了什么倒无从得知,但光瞧着小公子如今还在京畿府衙的死牢里,想必是不欢而散。” “人放在死牢里吊着一口气,案子证据确凿却又不处置......”皇后说着轻笑一声,摇摇头,“皇上此回想必是狮子大开口,逼得雍候宁愿舍了那儿子都不愿意答应他。” 粟禾回想到那时她将雍候夫人拒之门外,当时不解其意,如今看来,恐怕也是早料到会有今日这局面了。 她思索道:“这案子僵持至今已然月余,雍候与皇上各据一方较着劲儿许久,奴婢是怕,如若皇上见雍候铁了心不依从,先行退步了,或者雍候终究顾念亲儿向皇上妥协了,毕竟虎毒不食子,这样一来,岂不是......” 皇后两指捏着小勺,一圈一圈轻轻划在碗口,没有直接答话,却问她,“还记得当年太后躺在慈安宫命不久矣之时,皇上做了什么吗?” 粟禾闻言顿时一怔,片刻没说出话来。她不仅记得,更甚至如今想起来都难免觉得后背生寒。 当年那间昏暗的宫室中,十五岁的少年皇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太后,良久,忽然弯腰在床沿边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将她的两只胳膊放进被子里,又细心掖了掖被角……随后,却突然伸出手狠狠扼住太后的脖颈,赶在皇后上前来制止之前,如愿以偿地亲手结束了太后的性命。 “太后当初之所以敢那般嚣张跋扈,背后靠得无非是雍候在朝中的权势。皇上往年所受每一份欺辱雍候都可谓“功不可没”,他的恨意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岂是等闲便可退步的。” 皇帝不退步,那雍候呢? 粟禾听着前半程兀自思索,脑海中忽地想起方才在殿中见的明仪郡主,心中顿时了然。若雍候愿意在朝政中妥协,雍候夫人又何必要素来不见人的明仪再出来抛头露面这一回。 “那边此回想必是有备而来,娘娘是不是及早制止为好?” “制止?一个大活人已经站在眼前,要怎么制止?”皇后忽地莞尔,“皇上若时至今日仍旧只是个为美人折腰的庸人,那便是本宫高看他了。” 粟禾从不置喙她的决定,当下应了声是,便不再多言。 临至傍晚酉时末,长禧宫派人前来传话,众官员及家眷已入殿,恭请皇后移驾。 她在东偏殿前与皇帝见了面,两人自上回内寝那一茬儿到眼下已过去了好几日,彼此大约都不愿意想起那厢,还是一贯各走各的,进了正殿虽并肩而坐,却也是两相沉默。 笙歌阵阵中,陆续有官员行至殿中央朝皇后吟诵贺词,敬献贺礼,皇帝瞧着几个来回便辗转想起自己的贺礼来,再一想那贺礼的下场,心中顿时忿忿不平,转过脸来率先朝她发难,“你为何要将那虎皮烧了?毁坏御赐之物的罪过,你不清楚?” “嗯?” 许是殿中舞乐声夹杂着谈笑声过于嘈杂,皇后并没有听清他说得什么,扫他一眼,随即稍稍倾身过去,示意他再说一遍。 “好话”哪还有说二遍的道理,他这一拳径直打在了棉花上,见她漠然看着自己,悻悻说了句“无事”,便重又端正坐好,执起酒盏刚递到嘴边,却听皇后又问道:“雍候小公子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的案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嗯?” 她听不清楚,那他也“听不清楚”,总归是要礼尚往来一回合。 皇后微蹙起眉,狐疑瞧他一眼,又俯身过去一些,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你想为他求情?”他挑一挑眉,目光在下首雍候夫人处一扫,“先前不是听说你都已经将雍候夫人拒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