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受了风寒,这些年她苦心孤诣地忙于朝事,一受风寒病来如山倒,烧了整整四日。 李英知每每来看,长吁短叹,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人本就不聪明,再烧个两天不得成个傻子?” 烧得迷糊的谢安无力与他耍嘴皮子,至多给他一个白眼以示秋后算账! 白霜实在看不下去,待李英知走后忙替自家公子辩解:“我家公子从小口是心非惯了,女郎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他就是有点别扭而已!” “……”谢安呵呵冷笑,李英知这何止是有点别扭,简直性格扭曲成了一个麻花! 因祸得福,据郎中所言,谢安这一病倒是把沉压在体中多年的病灶发散了出来,来势汹涌吓人,高烧退后人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衣上浸满了沉沉的汗,精神却是清透。 李英知这宅子建得僻静,白日里都听不到几个人的脚步声,到了夜里更是静得连落花声都听得见。谢安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汗湿的衣裳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她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的“尸体”此时差不多应该被发现了吧,也不知道谢家那帮子老宗亲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心情如何,是感慨“这个不省心的小王八羔子终于挂了”还是恼怒“死得这样突然连句下任兵部尚书人选的遗言都没留下”呢。 胡思乱想着,忽然房中的碧纱木门呲地一声轻轻移开,几近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径直走向她床边。 这个点来的不是梁上君子就是采花大盗,再不然只有刺客这个高位职业了…… 佯装熟睡的谢安悄悄摸向榻内,一摸心一凉,她藏着的匕首呢? 来人在床边静站了片刻,衣袖擦过的窸窣声响过后,谢安额头上已经没什么凉意的布巾被取下,一只温凉的手轻轻贴了贴她额头和脸颊。手心粗粝的薄茧与袖间不曾变过的熏香让谢安一愣,随即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来做什么? 试过温度,那只手抚着她脸颊略作停留便离开了,过不了多久轻微的水声响起。谢安还没偷偷睁开眼看去,只觉额头一凉,丝丝凉意渗入。李英知在她身边坐着久久没有动作,谢安身体不敢动,心里忐忑着急地上下颠簸。他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发了什么病,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给她换块毛巾然后就装木头? “病得这样难受不喊出谁知道,倔成这样和你那墙头草的爹真是半分不像。” 谢安从没听过李英知这般口气与她说话,安宁平和里头透着一抹叹息般的笑意,这笑意不是平时冷嘲热讽她的笑意,温柔得像缕细风,轻轻斜斜地从四面刮来,她感觉怪异得紧了。 好在李英知说完后没再坐下去,谢安一个筋没松开,哗啦啦的水声再响起,李英知又走了回来! 到这地步,醒了两方都尴尬,谢安索性装死到底,看看他骨子里卖个什么药。 拉下掩实的被褥,李英知这才发现谢安全身上下湿透了,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亏得她忍得住!无所顾忌地解开了谢安的衣襟,李英知握着半干的布巾将她脖颈上的汗水一寸寸擦去…… 隔着单薄的衣衫,谢安能感觉到李英知掌心的热度,热虽热却不躁人。他擦拭得很和缓细致,从脖颈到双手双脚没有漏过一处,但也仅限于此。凉水擦过,谢安湿腻腻的身子清爽了不少,擦着擦着她竟迷糊地又睡了过去…… ┉┉∞∞┉┉┉┉∞∞┉┉┉ 谢安之死已经成定局,谢一水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再喜欢与他置气、讨嫌,毕竟他仅有这么一个女儿,谢安死讯传来后好几日没在朝堂上出现过了。虽然王李两氏力主推选新任兵部尚书,但皇帝躲在后宫里不发话谁也做不了主不是。 又度过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早朝,皇帝依旧不见踪影,跟前的老公公却出现了,捏着嗓子道:“陛下有旨,命御史台主审,大理寺、刑部两司助审,彻查谢安遇刺一案。” 柳子元心满意足,他作为御史中丞顺理成章接手此案。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众臣的意料,谢安是死了,可谢家还没倒呢。谢家族老们再不待见谢安,可此事事关谢家颜面,这要是都能忍气吞声,不是告诉天下人谁都可以踩上他们谢家的脸吗? …… 李英知得到谢家大办丧事的消息时,本该躺在棺材里的谢安正兴致勃勃地指点白霜做春饼。白霜小侍卫拿了一辈子的刀剑,头一次拿擀面杖,在谢安叽叽喳喳的指点下,手忙脚乱地将厨房砸了个支离破碎。 谢安抱着双手作壁上观也罢,还说着凉飕飕的风凉话:“李英知有你这么个侍卫,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白霜委屈又愤怒,一见李英知来连忙如蒙大赦地丢下擀面杖:“公子您来了!” 李英知笑一笑,将白霜放走了,走到卷袖子准备自己动手的谢安身边:“你真打算与我长居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