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互相吵着面红耳赤的两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明显没有注意到有人掀帘子进来。 钟尤氏也真是够胆子,居然冷笑数声,“寻常人家的闺中密友哪个不互相帮助衬的?到了太后娘娘的嘴里,却成了施恩?臣妇确实也是承了太后娘娘的大恩,才会让自家外孙女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臣妇没有与太后娘娘这交情,只怕臣妇这外孙女又是另一番命运。至少不会让人盯上,远嫁到那等地方任人欺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该死的是臣妇,带给她这样的厄运……” 诚如她所言,太后给她的帮助远不及她当初为了护皇帝长大成人挡的明枪暗箭,两者孰轻孰重,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她也从不以皇上的恩人自居,那个常喜不就救了皇上一命而在后宫一飞冲天?她这个奶娘又得到了什么?就算没有了太后这助力,她也能摆得定钟家上下,只不过更费力气罢了。 太后的面色因为盛怒涨得更红,身居高位的她已经太久没有被人顶撞过了,与苏梓瑜的不和也是台面下的,台面上从来都是一团和气的。对于钟尤氏这个闺中好友,她自问已经对她够好了,至少她这样顶撞她,她还没有发作她,只是圣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钟尤氏,在哀家面前大放噘词,你是不要命了吗?” 钟尤氏这会儿也是火遮眼,“臣妇进得宫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为了臣妇的外孙女,臣妇就算舍了一条命换她一生自由,又有何不可?” 太后暴怒地起身,“好,真好,你这是不怕哀家杀你?有种,哀家这就成全你,来人——” 钟尤氏非但没惧,反而挺直背,反正她的女儿都已出嫁,如今钟家一家子算不得她的血缘至亲,她也不欠钟家什么,反而因为她的原因而害了叶蔓君一生,她为此自责了好久,以前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希望破灭,她还怕一死做甚? “参见太后娘娘。”苏梓瑜适时地出声。 太后这才留意到她的到来,盛怒中仍带着几分煞气,目光冷冷地瞟过林珑,不意外苏梓瑜是被何人鼓动才过来的,“你来做甚?就快生产了,还是在你的寝宫里待着最好。” 钟尤氏忙转头,看到林珑镇定地朝她微微摇头,活了大把年纪,头一次要个晚辈来救她,她不禁感到更加的面红耳赧,一时间竟怔在那儿。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为何如此震怒?臣妾这不是担心才过来,就怕太后娘娘气坏了身子,那就麻烦了。”苏梓瑜道,示意林珑扶着她坐到宫人搬来的椅子里。 太后再怒火高炽,也还记得她是要生产的妇人。 听着这儿媳妇看似担心她的言论,她不禁嗤之以鼻,自从这次回宫后,她就看出来了苏梓瑜与她不是一条心的,“这是哀家的事情,梓瑜,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太后娘娘,人活在世上哪能没个说话的人?你今儿个处置了钟老太太,他日必定后悔,这世上能与你说话的人又没了一个。”苏梓瑜的声音不急不缓,劝说也是另辟蹊径,完全是从太后自身出发。 太后看向钟尤氏的目光略有几分迟疑,她并不想真的成为孤家寡人,这世上除了钟尤氏之外,她还真的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无论是何人面对她除了巴结就是拍马屁,哪能真正好好地说说心底话?至少钟尤氏还算一个。 林珑看到太后的神情有变,忙小心地踱过去,轻触钟尤氏的身子,低语一句,“外祖母,没有必要鸡蛋碰石头,婆母让我这小辈来劝您,还是保命要紧。” 钟尤氏哪怕活到这岁数也没真想过去死,只是一想到叶蔓君,那求饶的话就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她也知道太后帮她是人情,不帮她是道理,但几十年来,她头一次开口要她相帮,她就这样对待她,焉能不令她寒心? 林珑看到这老太太顽固起来,不禁也开始着急起来,如果不认几句饶命的话,太后的台如何下?皇权从来都是霸道的。 “外祖母……”她焦急地又低唤了一声。 “你不用劝我,我心已决。”钟老太太顽固地道。 其实太后也在等钟老太太给她台阶下,毕竟几十年的老朋友,在叶蔓君指婚一事,她确实是坑了她,但当时也没想到会是这局面。如果早知道,也许她会有另一番选择,这汝阳王府世子妃的人选也不一定非是叶蔓君,现在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只是在看到钟老太太那冥顽不灵的样子,渐消的火气又不禁往上升,这是要与她杠上了?好,她成全她,遂咬牙道:“人呢,都死到哪儿去了?没听到哀家唤人吗?” 苏梓瑜也没想到钟老太太会顽固到这份上,要打动太后那是比登天还难,她在好几年前就知道了,太后的嘴永远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林珑也更为焦急,这老太太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M.iyiGuo.nET